黑煞君的脚步停在岸边。
雪落在他的铁盔上，瞬间就化了。
不是被体温融化。
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黑气融化。
“无念心经……”他盯着冷轩，眼神像要吃人，“花老头子果然没死透，还教出了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冷轩没听懂。
“花老头子？”他问，“是种花的吗？”
黑煞君气得浑身发抖。
“少废话！”他猛地一跺脚，岸边的碎石竟被震得粉碎，“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无念’在‘黑煞’面前，就是个屁！”
黑气更浓了。
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浓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嘴角咧开，露出野兽般的獠牙。
“黑煞魔功！”三个被钓线缠住的刀客失声惊呼，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堡主动真格的了！”
苏晚晴靠在芦苇丛里，脸色更加苍白。
她见过黑煞君施展魔功。
那是一种毁灭的力量，一种吞噬一切的疯狂。
“冷轩，快走！”她忍不住喊了出来，“你挡不住的！”
冷轩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我说过，”他说，“雪落下来，不该染血。”
黑煞君咆哮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了过来！
他的身体周围环绕着黑色的罡气，所过之处，芦苇断裂，雪花消融。
这一次，冷轩没有躲。
他站在孤舟上，青布衫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像是在接雪。
“无念……”他轻轻念了一声。
掌心之间，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
白光很柔和，像月光，却又比月光更温暖。
黑煞君的黑煞魔功狠狠撞在白光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滋”的一声，像滚油滴入冷水。
黑气与白光接触的地方，瞬间爆发出无数细小的火花。
黑煞君只觉得一股柔和却又坚韧的力量涌来，自己狂暴的内力竟然像泥牛入海一样，被那白光一点点吞噬、化解！
“不可能！”他怒吼着，加大了内力的输出，黑气更加浓郁，几乎将冷轩整个笼罩。
冷轩的身体晃了晃。
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苍白。
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原来……”他喃喃地说，“魔功，真的会伤人。”
不是伤别人。
是伤自己。
黑煞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内力消耗极大，却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使不出半点力道。
反而有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他的手臂，向他的心脉渗透。
“这是什么鬼功夫！”他又惊又怒，猛地收回掌力，向后跃开。
冷轩没有追。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掌心的白光渐渐消散。
雪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撒了一层盐。
“你走吧。”冷轩对黑煞君说，“她累了，需要休息。”
黑煞君盯着他，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知道，刚才如果继续打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个看似“痴傻”的冷轩，身上的功夫简首诡异到了极点！
“好，很好……”黑煞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冷轩，你给我等着！黑煞堡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地上的鞭子，翻身上马。
黑马长嘶一声，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个被钓线缠住的刀客面面相觑，吓得魂飞魄散。
“前辈……”为首的刀客颤抖着声音说，“我们……”
冷轩看了他们一眼。
“钓鱼的人，”他说，“不喜欢鱼篓里有死鱼。”
钓线轻轻一松。
三个刀客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进芦苇丛，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寒江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孤舟，和舟上的人，以及岸边的女人。
苏晚晴慢慢走到江边，看着冷轩。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好奇，还有一丝警惕。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了一遍，“你的功夫……”
冷轩笑了笑，笑容依旧干净。
“我是冷轩。”他说，“一个钓鱼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黑煞君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他说，“江湖里的鱼，这么凶。”
苏晚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像个“白痴”，但他身上有种东西，是她在江湖里从未见过的。
那是一种……纯粹。
纯粹得像这寒江的雪，虽然冰冷，却不染尘埃。
雪还在下。
夜还很长。
孤舟上的灯还亮着，像一点微弱的星光，漂浮在这无边无际的江湖里。
而江湖的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