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堡的密室,是黑的。
黑得像慕龙袖中的毒针。
“黑煞君,”慕龙摇着折扇,扇面上的笑面狐在油灯下扭曲,“看看这是什么?”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张泛黄的兽皮,皮上用朱砂画着蜿蜒的山脉,尽头刻着一朵残缺的白花。
黑煞君凑近,酒气喷在兽皮上,朱砂纹路竟微微发烫:“这是……?”
“百花谷的藏宝图。”慕龙的声音压得极低,“二十年前,‘玉蝶仙’苏轻眉埋下的‘千机蚕丝’与‘蝶影秘录’,全在这图上。”
黑煞君猛地抓住兽皮,指甲几乎掐进皮里:“你从哪弄来的?!”
“从一个将死的老乞丐手里。”慕龙慢悠悠地收回手,“那老乞丐说,图上的‘断魂崖’标记,正是冷轩现在藏身的地方。”
油灯“噼啪”爆了一下,火星溅在黑煞君手背上。
他看着图上的白花,又想起苏晚晴撕碎的残谱,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冷轩……他也想要秘录?”
“江湖里谁不想要?”慕龙端起酒杯,酒液在杯中旋出漩涡,“但冷轩那傻子不懂藏宝图,只懂钓鱼。
黑煞君,你若在赎身大典上‘不小心’让宝图现身……”
黑煞君猛地抬头,恍然大悟:“你是说……让冷轩当那夺宝贼?!”
“正是。”慕龙抚掌笑道,“江湖正道最恨贼。你只需在大典上‘遗失’宝图,再让眼线放出风去,
冷轩为夺秘录潜入黑煞堡,
届时,
十三州的英雄豪杰,
都会帮你杀了他!”
黑煞君狂笑起来,震得密室的蛛网簌簌落灰:“好!好一个借刀杀人!
慕龙啊慕龙,你他娘的比你爹‘笑面狐’还狠!”
“彼此彼此。”慕龙的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宝图是假的。”
“假的?”黑煞君愣住。
“真的藏宝图,”慕龙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藏在‘百花残谱’的最后一页。
现在残谱碎片在三方手里,
唯有大典,
能让所有碎片……
和所有傻子,
齐聚一堂。”
黑煞君看着慕龙,忽然觉得这笑容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杀了冷轩,得到秘录,
就算被利用,又如何?
“杀阵怎么布?”他问,抓起桌上的酒坛灌了一口。
“简单。”慕龙用扇尖点了点兽皮上的“黑煞堡”标记,“大典设在演武场,地下埋好‘震天雷’,西周埋伏鬼面刀客,
等冷轩一到,
火药齐发,
刀阵合围,
就算他有‘无念心经’,
也得变成筛子!”
黑煞君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妙!太妙了!
老子要让他看着苏晚晴穿上嫁衣,
再眼睁睁看着自己……
下地狱!”
慕龙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密室门口。
夜风灌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黑煞君,”他回头,笑容神秘,“记住,
真正的宝藏,
从来不在图上,
在人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折扇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黑煞君看着手中的假宝图,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魔斧,突然大笑起来:
“人心?老子只信斧头!
冷轩,苏晚晴,
等着吧!
赎身大典,
就是你们的……
断头台!”
断魂崖的山洞里,苏晚晴正在为冷轩包扎手腕的伤口。
那里有一道鞭痕,是黑煞君的魔鞭留下的,青黑一片。
“还疼吗?”她问,声音很轻。
冷轩摇摇头,看着洞外的月光:“慕龙的宝图,是假的。”
苏晚晴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的宝藏,”冷轩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最后一片残谱碎片,“在我这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黑煞君要办大典,
不是为了赎身,
是为了……
杀我们。”
洞外的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苏晚晴握紧了手中的绷带,指节泛白:“我知道。
他让我明天穿上嫁衣,
站在演武场中央。”
冷轩看着她,忽然想起师父说的话:“江湖的戏,越热闹,越危险。
看戏的人以为自己是看客,
其实都是……
台上的角儿。”
“苏晚晴,”他轻声道,“明天的大典,
你别穿嫁衣。”
“不穿嫁衣,”苏晚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难道穿寿衣?”
冷轩沉默了。
他知道苏晚晴说得对。
黑煞堡的演武场,
早己不是赎身的地方,
是慕龙和黑煞君布下的……
杀阵。
而他们,
就是阵中,
待宰的猎物。
“慕龙献宝图,”冷轩喃喃道,“
大典藏杀阵……
这江湖,
从来不给痴人,
留活路。”
夜,更深了。
断魂崖的月光碎在海面上,像无数片冰冷的刀。
冷轩知道,
明天的大典,
不是赴宴,是赴死。
但他还是要去。
为了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
为了那片藏着真相的残谱,
也为了……
给自己这颠沛流离的江湖路,
一个了断。
而此刻的黑煞堡,
演武场的地下,
“震天雷”己埋好,
鬼面刀客们磨着刀,
只等明日的太阳升起,
便要上演一场,
血流成河的……
“赎身”大戏。
慕龙站在阁楼之上,摇着折扇,看着演武场忙碌的人影,
嘴角的笑,
比夜色更冷,
比毒针更狠。
宝图是假的,
杀阵是真的,
而那些即将入局的人,
还不知道,
自己早己成了别人棋盘上,
注定被吃掉的……
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