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阁的密室，是冰做的。
冰一样的墙，冰一样的灯，还有冰一样的人。
凌霜月坐在青玉案后，霜天月剑横在案上，剑身映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下首跪着一位灰袍老者，须发皆白，正是她的师叔，前凌霄阁刑堂堂主。
“你可知罪？”凌霜月开口，声音像冰锥落地。
老者抬头，眼中满是痛心：“霜月，你怎能与铁血盟合作？那是黑煞堡的余孽！”
“合作？”凌霜月轻笑，指尖划过霜天月剑的剑脊，“我只是让他们替我们做事。
师叔，
时代变了。”
“变了？”老者激动得发抖，“你父亲若泉下有知，定会……”
“我父亲？”凌霜月猛地抬眼，眸光如刀，“他当年若不与黑煞君暗中往来，
百花谷的火，
怎会烧得那么旺？”
老者脸色煞白：“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凌霜月站起身，持剑走向老者，“比你想的多。
比如，
当年出卖百花谷的名单里，
也有你的名字。”
老者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凌霜月停在他面前，剑尖挑起他的下颌，“问问这把剑。”
霜天月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剑气割得老者面皮生疼。他看着凌霜月眼中的冰冷，突然笑了：“好，好一个凌霜月！
为了权力，
连师叔都杀！”
“在江湖里，”凌霜月手腕轻转，剑尖刺入老者咽喉，“
只有死人，
才不会泄密。”
血珠溅在凌霜月的银线华服上，像红梅落在雪地里，凄艳而残酷。老者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凌霜月收剑，看也不看尸体，对门外的弟子说：“拖出去，喂鹰。
记住，
以后谁敢质疑阁主令，
这就是下场。”
弟子领命，拖着尸体离去。密室里只剩下凌霜月和一盏孤灯。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煞堡方向的火光，那是铁血盟在庆祝。
“铁血盟，飞狐堂，”她喃喃道，“都是棋子。”
霜天月剑在手中轻轻震动，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境。凌霜月抚摸着剑身，想起当年与冷轩在月下论剑的场景，那时的剑，有清辉，有温度。
“冷轩，”她低声说，“你说江湖需要慈悲，
可慈悲能让这把剑，
斩尽魑魅魍魉吗？”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副阁主躬身入内：“阁主，铁血盟盟主求见，说己按您的吩咐，灭了飞狐堂半壁江山。”
“知道了。”凌霜月转身，脸上己无任何情绪，“让他在偏殿等着。
另外，
通知下去，
明日召开武林大会，
我要重订江湖规矩。”
副阁主迟疑：“阁主，各大门派恐怕……”
“恐怕什么？”凌霜月打断他，“
是怕我的剑，
还是怕铁血盟的刀？”
副阁主不敢再言，躬身退下。凌霜月走到青玉案前，拿起一份名单，上面列着数十个名字，都是江湖中不服她的人。
“无念心经，百花残谱，”她看着名单，冷笑，“
冷轩，你追求的无念，苏晚晴守护的佛心，
在这张名单面前，
一文不值。”
霜天月剑再次震动，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鸣。凌霜月却仿佛未闻，只是将名单丢入火盆。
“从今往后，”她对着燃烧的名单说，“
江湖只有一个声音，
一把剑。”
火焰映着她的脸，半边明亮，半边阴暗，如同她此刻的心境。曾经的凌霜月己经死了，死在黑煞堡的大火里，死在父亲的血刃下，死在权力的祭坛上。
现在活着的，
是凌霄阁阁主，
是江湖新的主宰，
是握着霜天月剑，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
孤家寡人。
她走到密室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檀木盒，里面是冷轩留下的《大智度论》残卷。她打开盒子，看着泛黄的纸页，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她低声念着，随手将盒子盖上，“
佛说无常，
我偏要让这江湖，
在我的规矩里，
永恒不变。”
说完，她拿起霜天月剑，大步走出密室。
门外，月色如水，
却照不亮她心中的寒。
那把曾经斩过情丝的剑，
如今，
连最后一丝人性的温暖，
也要一并斩断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