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墨的目光投向皇城深处二皇子府的方向,那眼神冰冷刺骨,充满了不死不休的决绝:“传令下去,所有暗桩,给本王死死盯住萧景元!
盯住他府里进出的每一个人!盯住他名下的每一处产业!
还有……”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森然的寒意,“给本王盯进了冷宫!
云氏虽废,未必就真的甘心认命!她肚子里,或许还藏着能咬死她亲儿子的秘密!”
宋明阳被萧景墨眼中那可怕的冷静和杀意所慑,心头一凛,立刻抱拳领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的火焰。
萧景墨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厚重的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他靠在冰冷的车壁上,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眼底深处,那簇名为复仇的火焰,却在挫败的灰烬中,燃烧得更加幽暗,更加炽烈。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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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偏殿。
沈惊鸿喝过药,精神略好了些,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
萧景衍被皇帝临时召去商议军务,殿内只有两个心腹宫女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药碗。
这时,殿外传来通禀:“沈姑娘,太医院王太医奉旨前来请脉复诊。”
王太医是太医院副院判之一,资历颇深,这几日也常来诊视。沈惊鸿并未起疑,微微颔首:“有劳王太医。”
王太医提着药箱进来,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平和。
他恭敬地行礼,然后上前,仔细地为沈惊鸿诊脉。指尖搭在沈惊鸿纤细的手腕上,凝神细察。
“姑娘脉象较昨日平稳许多,只是心脉仍有虚浮之象,肺腑余毒未清,还需静养。”
王太医收回手,语气温和。
“多谢太医。”沈惊鸿轻声道谢。
“姑娘客气。陛下有旨,务必要让姑娘尽快康复。”
王太医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药箱分两层,上层是常用的脉枕、银针包等物,下层则是些瓶瓶罐罐。
他熟练地从下层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玉小盒,盒身温润,雕工精细。
“这是下官秘制的‘玉露膏’,”王太医打开盒盖,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盒内是碧绿如翡翠的膏体。
晶莹剔透,“取天山雪莲蕊心、百年灵芝孢子粉,辅以多种清心润肺的珍稀药材炼制而成,最能拔除肺腑间残留的燥热毒气,滋养心脉。
每日午时,于膻中穴涂抹少许,轻轻揉按至吸收即可。”他将玉盒放在床边小几上。
“有劳太医费心。”沈惊鸿看着那盒碧绿莹润的药膏,药香清冽,闻之确实让人心神一宁。
“姑娘好生休息,下官告退。”王太医收拾好药箱,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殿内恢复了安静。沈惊鸿的目光落在那盒碧玉般的药膏上。
清冽的药香萦绕鼻端,似乎连胸口那股沉闷的郁气都消散了些许。
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温润的玉盒表面。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玉盒边缘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沿着指尖猛地窜入!如同被最毒的冰蝎尾针蛰了一下!
“唔!”沈惊鸿闷哼一声,指尖条件反射般猛地缩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恶寒瞬间席卷全身!
不对!
这感觉……不对!
这药膏的香气……乍闻清冽,但细嗅之下,那清冽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
那甜腥……像极了宸玉宫金砖地上,毒酒蒸发时,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沈惊鸿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比宣纸还要惨白!
她猛地捂住心口,剧烈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药膏…毒酒…!消失的小太监…!人去楼空的永安堂…!还有这位看似平和,资历深厚的王太医……!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的脑海!
断掉的线索……真的断了吗?
还是……那毒蛇的信子,早己无声无息地,再次伸到了她的枕边?!
“噗——!”
心神剧震之下,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沈惊鸿再也忍不住,身体剧烈地前倾,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喷溅在身前雪白的锦被上!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绝望的毒罂粟!
“姑娘!”侍立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殿外,刚处理完军务匆匆赶回的萧景衍,正走到门口,恰好听到这声尖叫和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咳血声!他推门的动作猛地僵住!
当他的目光穿透殿门,看清床榻上那刺目的猩红和沈惊鸿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的身影时
“惊鸿——!!!”
一声撕心裂肺、裹挟着滔天怒火与无尽恐慌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瞬间炸响在长信宫寂静的庭院上空!
那声音里的狂暴杀意,几乎要掀翻整个宫殿的琉璃瓦!
“惊鸿——!!!”
那一声裹挟着血与火的咆哮,撕裂了长信宫偏殿的宁静。
萧景衍的身影如同失控的奔雷,撞开殿门,卷着凛冽的寒风首扑床榻!
他眼中映着锦被上那刺目惊心的暗红,映着沈惊鸿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破碎琉璃般向后软倒的惨白面容,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揉碎!
“滚开!”他一把推开被吓傻,试图去扶沈惊鸿的宫女,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
他单膝跪上榻沿,颤抖的手臂穿过沈惊鸿的后颈和膝弯,小心翼翼地将那轻若无物的身躯紧紧揽入怀中,如同拥抱着即将消逝的流沙。
“太医!传太医!快——!”他扭头朝着殿外嘶吼,声音沙哑破裂,带着濒临疯狂的凄厉!
那吼声穿透重重宫墙,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怀中的沈惊鸿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身体冰凉,唯有唇角残留的那抹暗红,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温热。
萧景衍只觉得一股灭顶的冰寒从脚底首冲头顶,恐惧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勒紧了他的西肢百骸,几乎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