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萧景墨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榻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沈惊鸿,那眼神深处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他将手中的册子和玉盒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王太仁招了。”萧景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回荡,“是二皇兄府上的大管事,王德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册子,“通过‘青露引’的方式,将毒胶秘密传递给他。
每次交易地点不同,都在京中繁华之地,利用人流掩护,极其隐蔽。
那“玉露膏”的药盒,也是王德海提供,由王太仁亲手制作毒槽后,再借复诊之机送出。”
他拿起那青露玉盒:“此物便是储存和传递毒胶的容器,也是证据。
这本册子,记录了王太仁与王德海多次秘密交易的时间!地点、接头暗!,以及……二皇兄名下几处隐秘产业!
如“醉仙楼”“西方镖局”、“锦绣绸缎庄”的管事名字,他们疑似参与销赃和转移通敌所得!”
他将册子翻开几页,指向上面几个潦草的名字和地点。
萧景衍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钉在那几个名字上,又猛地抬起,射向萧景墨:“王德海呢?拿下没有?!”
萧景墨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缓缓摇头:“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就在王太仁被拿下后不到半炷香,王德海在回二皇子府的途中,于西城“西花楼”附近,被一辆失控的运炭马车撞倒,车轮碾过头颅……当场毙命。”
“灭口!”萧景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好快!好狠!又是这干净利落的断尾!
“是灭口。”萧景墨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王德海一死,王太仁的口供便成了孤证。
二皇兄依旧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说他毫不知情,是手下人胆大妄为,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屈打成招,栽赃陷害!”
“难道就这么算了?!”萧景衍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狂暴的压迫感,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床榻前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金砖地面嗡嗡作响!
“一次不成,再来一次!这次是药盒,下次是什么?!他就是要惊鸿的命!
就是要堵死所有的路!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等着他下一次出手?!”他猛地指向昏迷的沈惊鸿,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她还能经得起几次?!”
“当然不能算了!”萧景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决绝,瞬间压过了萧景衍的咆哮!
他同样站起身,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寒刃,迎向萧景衍狂暴的目光,“王德海死了,线索看似断了。
但王太仁的册子还在!这上面的人名、地名、产业,就是新的线索!
王德海死了,他经手的那些黑账呢?他接触过的那些人呢?二皇兄能灭一个王德海的口,他能灭掉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吗?!”
萧景墨拿起那本册子,重重拍在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太仁的供词是孤证,不足以钉死皇子。
但加上这本册子,加上这青蚨玉盒,加上沈姑娘被二次毒害的事实,就足以在父皇心中种下一根再也拔不掉的刺!
足以让父皇明白,他的好儿子,为了掩盖通敌叛国之罪,己经到了何等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地步!”
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景衍:“现在冲上门去,除了打草惊蛇,让他藏得更深!
或者逼他狗急跳墙、做出更疯狂的事,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要做的,是顺着这条新露出的尾巴,把他埋在地下的根,一点、一点、连根拔起!让他再无任何侥幸!”
萧景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狂暴怒火在萧景墨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话语中,如同被投入冰水,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可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杀意所取代。
他不再咆哮,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握的拳头,昭示着他内心翻腾的巨浪。
他的目光缓缓移回榻上昏迷的沈惊鸿身上,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眼中翻涌着刻骨的痛楚和无尽的怜惜。
他缓缓俯下身,伸出微颤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一缕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与方才的暴怒判若两人。
“你说得对,七弟。”萧景衍的声音低沉下来,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死寂海面,“打蛇,要打七寸。
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萧景墨时,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所有的狂暴都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冰冷而坚定的意志。
“这本册子上的名字,这些产业,”萧景衍的目光扫过小几上的册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交给我。
我亲自去“拜会”。
萧景墨看着哥哥眼中那沉淀下来的、足以焚毁一切却又冰冷刺骨的杀意,缓缓点了点头。
他知道,当萧景衍不再咆哮,而是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话时,才是最可怕的时刻。
他不再犹豫,将册子推到萧景衍面前。
“人手,我会让老宋调最精锐的暗卫给你。”
萧景墨沉声道,“记住,要活的。撬开他们的嘴,拿到足以钉死萧景元的实证!”
“放心。”萧景衍接过册子,手指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人,那目光如同烙铁,刻下了最深的守护与复仇的誓言。
他猛地转身,墨色的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地走向殿门。
那背影挺拔如枪,带着一股刚从地狱归来、誓要血洗仇雠的凛冽煞气!
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殿内,只剩下药香、昏迷的沈惊鸿,和萧景墨凝重而充满杀机的目光。
殿外,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一场更加隐秘、更加残酷的猎杀,己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