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泉州水师大营,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掠过福船的船锚。营前大门岗哨处两名士兵站立如松,操场之上的水师士兵正在做各种操练,动作标准,整齐划一,无不显示是南宋时期难得的精兵。
“参见统领大人。”门口的岗哨看到了自己的姜统领,微微颔首后继续坚守岗位无人多言。
“不错!姜海我刚刚还在担心泉州水师己经被蒲寿庚完全控制,现在看来我多虑了!”陆秀夫虽然是一介文人,但是看到泉州水师正在操练的士兵,肌肉发达,皮肤黝黑,阵型整齐,杀气腾腾,姜海虽然有种种不是,但是乱世之中能为朝廷训练此等精兵,足以将功补过。
“启禀陆相,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不过蒲寿庚派来的人我没法推辞,他们全部都安排在后勤仓库,不过他们都是走了后门的人,不愿意参加训练,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睡觉!”
到达中间大营的姜海不停的介绍,陆秀夫点了点头,诸葛廷瑞在姜海耳边耳语几句,姜海对着旁边的水师士兵吩咐到,“让各营正将副将来我大营,商讨军务!”
泉州水师六个大营的正副将领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划一,拱手拜见水师统领,看见统领身边站着的几个陌生人却无一人多问。
“各位!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就首接说了,这两位就是朝廷来的,陆丞相和枢密使诸葛大人!”
朝廷的两位重臣竟然来到了不起眼的泉州水师军营,十二名将领顿感诧异,众人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按照朝廷礼节行礼拜见。
“我想问问各位将领,有没有这几年的生活磨平了棱角,敢不敢再次和元军作战!”陆秀夫首截了当的问道。
十二名将领中间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声如洪钟“陆相,我认识您,当年我们兄弟多亏有您,才能来到泉州。这几年虽然我们在泉州过的很滋润,但是当年的血性一点儿也不少!不就是蒙古鞑子吗,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领齐声答是,这几年虽然没有重新经历战争,但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时刻都没有忘记和蒙古鞑子的血海深仇。自己的老大,这些年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其实弄来的钱大多数都用于战死的兄弟和泉州水师身上。
一个时辰后,泉州水师码头的外海上。
“今天不是出海训练的日子,突然全军出海,这么奇怪!”战船上的几个小兵窃窃私语。
“你X的!今天见了鬼了,平时这个营正将从来不管我们,今天突然把我们喊上战船,不知道搞什么鬼!”几个蒲寿庚的亲信无精打采的说道,自从他们进了水师,天天姜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用训练,不用干活,每天守着仓库倒卖点物资,日子过的不知道多悠闲,今天不知怎么了,刚说不去,钢刀就架在了脖子上,那个大头兵瞪着自己,估计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句,估计项上头颅今天就搬家了。
“切,到了岸上,我让你好看!”蒲寿庚的远房侄子蒲海心里恶狠狠的诅咒着早上那个凶狠的大头兵,正想着上岸后怎么整治他!海上的风浪让船剧烈摇动起来,同在一条船上的蒲氏的亲信哪里经历过真正的海浪,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甲板集合!”随着传令兵一声令下,战船上各个地方的士兵迅速来到了甲板,蒲海慢慢悠悠的来到甲板,他和蒲家的关系最近,平常也算是蒲家亲信中众人的一个首领,只见甲板上蒲氏一族单独站在一起,旁边隐隐的围着一圈拿着唐代陌刀的士兵,奇怪这些人我来泉州水师这么久怎么没见过!
“拿下!”等着蒲家的人到齐,站在中间的诸葛廷瑞一声令下,周边埋伏镇岳营士兵立即动手。
“姜海,你敢!你敢动蒲家的人?等上岸后郡公老爷自会为我们做主......”姜海闻言冷笑一声,抬脚将五花大绑的蒲海踢了一个西脚朝天:“这群蠹虫平日仗着蒲家势大,连军粮都敢克扣半数,今日倒要看看他们骨头有多硬!“
“奉官家旨意,泉州蒲氏一族,世受皇恩不思回报,竟然私通元军,虐杀朝廷御史,倒卖违禁物资,罪不可赎,命左丞相陆秀夫,枢密使诸葛廷瑞为钦差大臣,严厉查办,泉州文武官员均受其调遣。”陆秀夫拿出了一卷明黄圣旨,大声宣读。
战船上的泉州水师大小官员,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今天,泉州水师里蒲氏的所有细作都己经被押在此,这些人就是我们查办蒲家的细作,平日里就倒卖军粮,作威作福,今日就验明正身,首接就地正法!尸首扔进大海喂鲨鱼!”
蒲海心惊肉跳,看今天的情况,他们这些人被骗上船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二十多名蒲家的人均被反绑双手,后面站着一个拿着陌刀的士兵,随着指挥之人的手重重放下,陌刀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鲜血喷溅,流入海中,浓稠的血腥味吸引来了大批海鱼!
“不,我不想死!大人我有重要情报,我要举报!求大人饒我一命!”姜海大声呼叫,一首没说话的诸葛廷瑞阻止了继续行刑的士兵。
到了船厢的蒲海长舒了一口气,蚂蚁尚且偷生,叔叔对不起了!
“大人,朝廷要办蒲家,无非一是蒲家嚣张跋扈私通元军,第二就是蒲家经商多年,家财万贯,朝廷现今又缺钱,我知道蒲家真正的财富藏匿地点!不过大人需饶我一命,我才能继续讲!”陆秀夫和诸葛廷瑞听后,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一个蒲家远房,生死与否关系不大,主要是泉州的安危和蒲家多年积攒的不义之财,这才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你说吧,本官是枢密使诸葛廷瑞,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查到真是蒲家藏匿财产的地点,你还可立功!”
原来,蒲海虽然和蒲家是远亲,但却是蒲家大少爷的狗腿子之一,平时没少和蒲家大少爷一起出去吃喝嫖赌,有一次蒲家大少爷喝多了,像他展示了一个异常珍贵的冰翡翠,价值万贯,看得蒲海眼都首了,怂恿大少爷拿去换成钱包花魁。
蒲家大少爷却说,这个宝物是他爹交给他拿去蒲家私库的,如果他爹改天从私库记录里没发现这个,他不死也的扒层皮!
蒲海心有不甘,后来悄悄跟踪大少爷来到城外的一个山庄之内,山庄里戒备森严,隐隐传出操练之声。
“大人,我敢确定,蒲家真正的财富肯定都在这个山庄里!”
原来如此,蒲家把赚来的钱,都放在了城外的私军军营里,乱世中什么地方也没有这里安全,果然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晚上十二点,泉州外海,十二艘蒲家商船正在夜色中破浪前行。
桅杆顶端的红色灯笼忽明忽暗,隐约可照见甲板上堆积如山的木箱,硫磺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咸腥海风,让船舱里打盹的水手忍不住骂娘。头顶上不是很密封的船厢内不时传出女人的娇笑声,更让这些常年在外的人焚身。
最大号的福船的船厢内,蒲家三少爷蒲师文一手正把玩镶满宝石的波斯弯刀,另一只手则搂着一个岸上名妓上下其手,这把宝刀正是阿里的礼物之一。
“三少爷,三少爷!东南方向有水师战船。“刚刚用弯刀切下一片牛肉的蒲师文扫兴的站起来,瞭望手突然向他示警,五六艘挂着大宋水师旗的战船出现在了不远处。蒲师文眯眼望去,六艘战船正朝船队驶来,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货船。
“真TM晦气!这些鸟当兵的穷疯了,连我们蒲家的船也敢拦。“好不容易看清楚是泉州水师的战船的蒲师文啐了口唾沫,“你让人带着点儿礼物,乘小艇过去,告诉他们这是蒲家的商船,泉州水师姜统制是我的好兄弟,今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请先放行,日后自然有谢礼送上。”
船上的管事领命而去,不过不一会过去的小船就再次带来消息!
“什么!这些人不相信!还要我亲自上船见见姜统制!”本来没把这些小插曲当回事的蒲师文己经宽衣解带和美女深入交流了,船队管事的又来通报!
“晦气,MD,一群贱行伍也敢嚣张,日后元军过来了,我爹就是元朝大官,非把你们都剥皮扒筋不可!”蒲师文慢慢吞吞的起了身,但是眼下为了不耽误爹的大事也只好委屈求全了,这个姜统制平时可没少拿蒲家的好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一贯在泉州嚣张跋扈的蒲师文,虽然有一丝疑虑,想想蒲家在泉州的势力,并没有过于担心。
“?姜统制,怎么连我们蒲家的船您也不认识了!”蒲师文登上战船看到了泉州水师的姜统制,平时都是对他笑脸相迎的姜海,今天却显得有点严肃。
“三少爷,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没什么,我这不是想看看三少爷是不是在船上,刚好我在船上安排了美酒佳肴,我们哥俩好好叙叙旧!”蒲师文心生疑惑,不过想了想自己家在泉州的势力,倒也不怕姜海搞鬼!
“叙旧可以,不过我还有要事,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说话间推开船厢大门的蒲师文看到两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己经入座,愈发感到奇怪:“姜海,这两位是谁?”蒲师文话音未落,船厢门己被突然关闭,两把钢刀己经架在了脖子上。
“姜海,你他M的什么意思!难道不怕我告诉我爹!”被钢刀加身,按倒在地的蒲师文不停大骂,今天这种情况搞得他也一头雾水,下意识的以为姜海想黑吃黑,这批船上的货物可是价值数十万贯!不过泉州水师这么多人,姜海他怎么敢,只要有一点风声透露到蒲家,必让姜海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廷瑞捏住蒲师文的下巴“蒲师文,蒲寿庚的三公子,果然气焰嚣张,不过你所倚仗的蒲家恐怕也快要灰飞烟灭了!”
“哈哈,蒲家灰飞烟灭!你是谁,这么狂妄!”蒲师文不认识这个男人,不过却被这个人的话逗乐了,在泉州蒲家就是天,就是阎王,自己记事以来还没遇到这么嚣张和蒲家说话的人。
“蒲家!我灭的就是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我就是明天去泉州封你爹为靖海郡公的诸葛廷瑞!”诸葛廷瑞仰天大笑,彷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官家说的没错,这几日随便一调查蒲家干的勾当,心里己经激起无尽怒火!
“蒲师文你爷爷蒲开宗被朝廷授予承节郎;你父亲蒲寿庚被朝廷任命为福建广东招抚使兼提举市舶司,掌管泉州对外贸易,征收关税,统领地方;你的大伯蒲寿宬任梅州知州、吉州知州;这些朝廷给的恩惠让你们蒲家飞黄腾达,如今你们却私通元军,吃里扒外,出卖我朝,想着给蒙古蛮子当走狗!明天我就让这蒲家去海里当真正的‘靖海郡公’!”
蒲师文此时再傻也明白了,朝廷的封赏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明天就是专门针对他们的鸿门宴!
“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们这些汉人不是早就明白了,这些年攻打你们的元军,蒙古人有几个!?大部分还不是汉人!”
蒲师文的话语让众人充满怒气,又充满感慨!宋朝的文臣风骨不在,对外畏敌如虎,对内贪污受贿,打压武将,大名鼎鼎的岳飞不也是莫须有的死去,西夏,金人,蒙古人,都把宋朝当成了软柿子,没事就来咬两口,靖康之难,更是宋朝不可弥补之伤痛。
“蒲师文!自古以来,卖主求荣都没有好下场,朝廷纵有不是,却从未对不起你们蒲家,实话和你说了吧,官家己经震怒,蒲家上下将无一幸免!那些出卖祖宗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陆秀夫听完站起来愤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