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杰退出办公室后，林福生继续问道："宏基集团具体是做什么的？在宏康的影响力如何？"
姚队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己经有些凉了："宏基集团在宏康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最早做进出口贸易起家，现在涉及地产、金融、物流多个领域。去年刚收购了银马港口三分之一的股权。"
李志强快速记录着这些信息，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林福生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扶手："以尚志清现在的身份地位，按理说不该冒险做这种事..."他翻开资料中的一页，指着某个日期，"但陈美玲失踪当天，他确实在虎旧市出现，加上两个目击证人的证词..."
"确实蹊跷。"姚队长接话道，从抽屉里取出一盒雪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不过我们办案讲究证据。你放心，我会让技术科重点分析他近半年的通讯记录和资金流向。"
三人又续了几杯茶，窗外的雨势渐小，看到窗外的树叶己经不再滴雨，林福生站起来告辞。李志强也连忙收拾好东西放进包内站了起来。姚队长亲自把两个人送到电梯口，拍了拍林福生的肩膀："林队长，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这个案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他的目光扫过走廊上忙碌的警员，压低声音补充道，"阿杰是我最得力的徒弟，盯人从没失手过。"两个人握了手，电梯门正好打开。
林福生又看了一眼刑警队忙碌的景象，踏进了电梯。李志强跟着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轻声问："队长，我们现在去哪？"
"先回酒店。"林福生紧了紧手中的文件袋，"我要把这些资料再仔细过一遍。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神情，"查查宏基集团在虎旧市有没有分公司或投资项目。"
电梯平稳下降，透过玻璃幕墙，宏康市的霓虹开始在雨后的雾气中渐次亮起。远处，宏基集团大厦顶楼的灯光格外明亮，像一座漂浮在云端的灯塔。
9月8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落地窗洒进来，将满桌的文件镀上一层金色。林福生和李志强围坐在房间的小圆桌旁，桌上摊开着姚队长提供的厚厚一叠资料，几杯己经凉透的咖啡旁边散落着标记笔和便利贴。
林福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一份标红的文件推到李志强面前："志强，这些资料看下来，你对尚志清有什么新的认识？"
李志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开笔记本："根据资料显示，尚志清在英国读完金融硕士后，首接应聘进入宏基集团国际投资部。"他的指尖划过一张尚志清在伦敦的毕业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硕士服，笑容得体，"从时间线上看，入职仅半年就参与了集团在东南亚的重要项目，随后很快与郑嘉怡结婚。"
"长相确实和两名目击证人的描述高度吻合。"李志强抽出画像对比着，"特别是这个下巴的弧度，还有略微下垂的眼角。"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困惑，"但我想不通，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留学精英、集团高管、豪门女婿，为什么要冒险联系陈美玲这样一个普通的餐厅服务员？"
林福生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宏康市晨光中的天际线："这正是疑点所在。"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玻璃，"我们得深入了解他的家庭关系，特别是与岳父和妻子的相处模式。"
李志强思考了片刻：“不然，我们先把尚志清抓来审讯一下？”
林福生笑了：“志强，你这冒失的毛病又犯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抓？按照规定，审讯24小时就得放人。你这一审，岂不是打草惊蛇，如果陈美玲活着，被尚志清控制在某个地方，这样做不是让陈美玲的处境更危险吗？”
李志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林福生快步走过去接起，听筒里传来前台礼貌的声音："林先生，有位谭阿杰先生说来给您送资料。"
"好的，我们马上下来。"林福生挂断电话，拿起西装外套，"阿杰来了，估计有新的发现。"
两人乘电梯下楼时，李志强还在翻看资料："队长，你看这份出入境记录，尚志清过去半年去了三次泰国，每次都住在曼谷同一家酒店。"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大堂。穿过旋转门，他们看到阿杰正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见到两人，他立即起身，灰色夹克衫下隐约露出监听设备的轮廓。
林福生示意阿杰重新坐下，三人围坐在大堂角落的真皮沙发上。阿杰将档案袋递给林福生，压低声音道："这是姚队让我转交的资料，主要是尚志清岳父郑裕成和妻子郑嘉怡的背景调查。"
"辛苦了。"林福生接过档案袋，手指感受到里面文件的厚度。他注意到档案袋封口处贴着"机密"字样的红色标签。
阿杰调整了下夹克领口，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耳机："这两天我们24小时轮班监控，但尚志清表现得很正常。"他掰着手指数道，"早上8点30分准时出门，乘坐专车到宏基大厦，晚上7点左右回家。期间除了商务午餐，几乎没有其他社交活动。"
李志强快速记录着这些信息，钢笔在酒店便签上沙沙作响。林福生若有所思地着档案袋边缘："继续盯着，如果是狐狸，再狡猾也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大堂另一侧正在办理入住的外国游客，确保没人注意这边。
"还有，"阿杰从内袋掏出个U盘，"这是他去虎旧市期间的通讯记录。"他压低声音，"都是正常商务往来，没有与陈美玲的通话记录。"
林福生接过U盘，金属表面冰凉触感让他想起那个被注销的临时号码。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清楚尚志清必定用了其他联络方式。
谈话间，酒店礼宾部的电话响起，阿杰警觉地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了，B组马上要换班。"他起身整理了下夹克，监听设备的轮廓再次若隐若现。
"注意安全。"林福生站起身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力度，"有任何异常立即和我们联系。"
阿杰点点头，转身走向旋转门。他的背影很快融入街道上匆匆的人流，只有夹克上反光的警徽标志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李志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队长，我们现在..."
"回房间，"林福生拍了拍档案袋，"重点看看郑家父女的资料。豪门恩怨往往藏着最肮脏的秘密。"他的目光落在档案袋某个凸起的角落，那里似乎夹着张照片。
回到酒店房间，林福生将档案袋里的资料悉数倒在桌上。一张照片从中滑落——那是郑裕成在慈善晚宴上的剪影，身旁站着西装笔挺的尚志清和身着晚礼服的郑嘉怡。照片边缘有些泛黄，显然是从某本杂志上裁剪下来的。
两人花了整个上午仔细研读每一份文件。李志强将关键信息用荧光笔标出，在便签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刺眼，照在散落的文件上，将郑裕成的财务报告镀上一层金色。
中午十二点半，饥肠辘辘的两人来到酒店附近的一家老字号云吞面店。店面不大，六张木桌擦得发亮，墙上挂着发黄的老照片。老板娘热情地引他们到靠窗的位置，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
"两位要点什么？"老板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手上的圆珠笔己经准备在小本子上记录。
"两碗鲜虾云吞面，加一份油菜。"林福生说着，目光扫过店里其他食客——都是附近的上班族，没人注意他们。
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很快被老板娘端上桌，细面在清亮的汤底中根根分明，上面浮着几粒翠绿的葱花。李志强用筷子轻轻搅动面条，升腾的热气和面的香味同时在他鼻端出现："队长，关于郑裕成的资料，您怎么看？"
林福生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云吞，薄如蝉翼的面皮里，的虾仁若隐若现。他蘸了点店家特制的辣椒酱，红油顺着云吞的褶皱缓缓流下："表面上看，确实是个成功的商人。"他咬了一口云吞，鲜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郑家是宏康本地人，祖上在宏康繁华地段有间小杂货铺。"
店里的老式风扇吱呀转动，将林福生的话吹散在氤氲的热气中："八十年代那会儿，郑裕成接手家业时才三十出头，靠着走私日本电器发了家，是个敢想敢干的人物。"他喝了口面汤，继续道，"九十年代初期，他嗅觉很灵敏，第一时间转型做正规进出口贸易，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洗白了。"
李志强夹起一筷子细面，热气中飘来一阵虾籽的鲜香："我看到他在1997年后开始涉足地产，现在名下光收租的写字楼就有十七、八栋。"
"这人最厉害的是会做人。"林福生擦了擦嘴角，"每年慈善晚宴都捐大笔款项，给母校捐了座图书馆，连街边的报摊阿婆都说他好话。"
老板娘过来添茶水，两人暂停了交谈。等她走远后，李志强小声道："所以他现在是……"
"宏康商会副会长，名下资产少说十几个亿。表面上是个乐善好施的企业家，背地里..."林福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宏基大厦的方向，"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交给底下人去办了。"
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画面里恰好是郑裕成西装革履地为新落成的儿童医院剪彩，笑容和蔼可亲。"但有几个细节很耐人寻味。"李志强压低声音，"1998年金融危机时，他名下一家空壳公司突然注销，让他躲过了一劫；1995年银马港口竞标前，主要竞争对手的负责人意外遭遇车祸受伤，退出了竞争。"
林福生正要答话，老板娘过来加茶水。
林福生指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故作随意地问老板娘："这位郑老板是你们宏康的大人物吧？"
老板娘放下茶壶，抬头看了眼电视，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啊呦，这郑老板可了不得，亿万富豪哦！"她边说边用抹布擦了擦桌面，"人家和商界、政界……啊呦，那可是上上下下都吃得开呦。这不，又捐款给宏康盖儿童医院了，听说捐了这个数呢——"她神秘兮兮地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李志强假装好奇地问："五十万？"
"五千万啦！"老板娘夸张地瞪大眼睛，"郑老板做善事从来不小气。去年台风过后，他第一个就给受灾居民送米啦、送油啦，宏康不少老百姓都念他的好呢。"
林福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郑老板这么有钱，他的继承人多吗？"
老板娘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压低声音说："说起来啊，就是这一点有点遗憾。"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客人注意这边，"这郑老板哩，原来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身家越来越大，没有儿子哪成？我们都替他着急哩。"她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你看他都快六十了，前几年才又娶了二房，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儿子，今年才5岁，那可是疼得像心肝宝贝一样。"
李志强注意到林福生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但语气依然随意："哦？郑老板还娶了二房？"
"你说说，可不是嘛！"老板娘来了兴致，给两人添满茶水，"虽然没有领证，可大家都管她叫二太太。听说二太太是内地来的，大不过三十岁，年轻得很！哎呦呦，还是什么舞蹈学院的校花，那模样可是跟电影明星没两样的。郑老板特意在浅水湾给她买了栋别墅，还请了几个菲佣专门照顾小少爷。"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大太太那边就……唉，豪门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啊。"
这时厨房传来厨师的喊声，老板娘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