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的金铃撞碎晨雾时，百国使者的车辇己蜿蜒百里。波斯新王捧着镶满月光石的宝匣，指尖却还残留着敦煌之战时诗魄灼伤的疤痕；东瀛遣唐使攥着空白的和歌卷，目光灼热地望着殿前悬挂的《滕王阁序》真迹——那泼墨般的金纹在日光下流转，恍若大唐不灭的耀火。
"宣各国使臣觐见！"黄钟大吕般的唱喏声中，唐太宗身着十二章纹龙袍缓步上阶。他眼角余光瞥见阶下房氏夫妇：房云销佩剑上的《咏风》诗纹与传国玉玺同频震颤，李雅望怀中银针泛起青光，暗合着当年破敌的阵法。
吐蕃赞普献上的千年寒玉突然裂开细纹，显露出内部天然形成的"唐"字。"此乃天意！"赞普拜伏在地，声音里带着敬畏，"自敦煌诗魄现世，雪域圣湖夜夜金光冲天！"话音未落，天竺僧人大喝一声，手中贝叶经无风自燃，灰烬却在空中拼出梵文版的《滕王阁序》首句。
波斯新王颤抖着打开宝匣，里面竟是半截混沌珠——珠体上缠绕的诗魄锁链清晰可见。"我王愿以镇国神器为礼，"他的汉话带着浓重的颤音，"只求大唐赐下诗魄修行之法！"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大食商人愿献千里商道，新罗王子愿奉十万典籍。
房云销与李雅望对视一眼，同时抬手。刹那间，《滕王阁序》真迹化作漫天金蝶，每片翅膀都流淌着诗句。狐妖从重霄怀中窜出，九条尾巴扫过，金蝶便落入各国使臣手中，化作发光的诗卷。"此乃大唐与诸君共勉之道。"房云销的声音响彻云霄，"以文为剑，以诗护国！"
唐太宗抚须大笑，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与殿外的朝阳交相辉映。当各国使臣齐诵"落霞与孤鹜齐飞"时，太极殿前的铜龟突然昂首嘶鸣，驮着的《大唐平妖志》自动翻开新页，墨迹未干的记载里，万邦来朝的盛况与诗魄。
更鼓敲过三更，相府书房的烛火仍在摇曳。房玄龄着案头那封密信，信纸边缘被他反复捏出褶皱，"敦煌大捷"西字在烛火下泛着血色般的红。檐角铜铃突然轻响，惊得他手中茶盏险些打翻——那是二十年来，他每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时的震颤。
老宰相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堆积如山的奏折。窗棂外，重霄的酣睡声透过纱帐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他走到摇篮边，月光正温柔地落在孙儿发间的火焰胎记上，小家伙无意识地咂咂嘴，小胖手还攥着半块咬过的桂花糕。
房玄龄长舒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浊气仿佛要将过往数月的焦灼一并吐出。他想起送别时重霄攥着自己玉带哭喊的模样，想起李雅望塞进行囊里带着体温的银针，更想起儿子临行前将家传玉佩系在他腰间的郑重。如今那些沉甸甸的牵挂，终于化作了喉头滚烫的欣慰。
夜风卷起案上未写完的家书，墨迹未干的字句间，"吾儿安好"西字被月光镀上银边。房玄龄望着熟睡的孩子，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久违的笑意。他轻轻为孙儿掖好被角，玉质的袖扣碰在摇篮上发出清响，惊得重霄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娘亲"。
庭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房玄龄倚着门框，望着漫天星辰。他知道，这场牵动大唐国运的战事虽己落幕，但两个臭小子咋还没回来呀。
遥远的漠北，房遗爱看着弟弟的战书，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漠北的朔风卷着砂砾扑在军帐上，房遗爱将弟弟的战书按在粗糙的木案上。羊皮纸边缘还沾着敦煌的沙粒，字迹力透纸背：“兄长安好，待凯旋共饮葡萄美酒。”他着战书上晕开的墨点，恍惚看见房云销挥毫时，狼毫尖悬而未落的专注模样。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副将捧着加急军报闯入：“将军！大唐万邦来朝，长安城门连月未闭！”房遗爱猛地起身，铁甲相撞发出清响。烛火摇曳中，他仿佛看见大明宫前彩旗招展，各国使臣捧着珍宝拜倒在《滕王阁序》真迹之下——那个总爱躲在书房吟诗的弟弟，竟真的以文墨为刃，劈开了大唐新的盛世。
房遗爱猛地扯开胸前甲胄，让朔风灌进染血的衣襟。副将递来的酒囊在掌心发烫，他却望着北疆蜿蜒的长城线笑了——那道黑色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巨龙蛰伏，正如弟弟笔下"襟三江而带五湖"的气势。羊皮战书上"葡萄美酒"西字突然渗出金斑，与他腕间母亲给的护心玉佩共鸣。
"将军，漠北王庭送来降书！"斥候的呼喊惊起宿鸟。房遗爱展开狼毫书写的降表，墨香里竟混着敦煌沙粒的粗粝。他想起出征前母亲塞进行囊的虎头靴，想起父亲那句"保家卫国方为真英雄"，铁甲下的心脏突然擂鼓般跳动。远处篝火堆旁，戍卒们正用刀尖在盾牌上刻《滕王阁序》残句，火星溅在积雪上，像极了长安上元节的灯彩。
"备酒！"他扬手将酒囊抛向空中，酒液在寒月中划出银线，"告诉云销，他守长安的文华，我守漠北的风雪，这大唐的万里河山..."话音未落，长城敌楼突然亮起孔明灯，百盏灯火顺着山势蔓延，恍若弟弟笔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盛景。房遗爱抚着甲胄上磨损的家徽，忽然觉得这十年戍边的霜雪，都化作了此刻喉头滚烫的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