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更漏声敲过三响，东宫偏殿的烛火仍在摇曳。李承乾握着称心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抚过对方眼角的胭脂，那抹丹红在素白的脸上洇开，像极了玄武门之变时溅在龙袍上的血。
"殿下又熬夜了。"称心的声音裹着江南吴语的软糯，挣扎着要起身倒茶。李承乾却将人按回锦被，从袖中掏出块糖渍梅子："太医说你风寒未愈。"果脯塞进对方口中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太乐署的宫门前，少年舞着剑器浑脱，银甲上的日光碎成星子，正巧落在他眼底。
檐角铜铃突然轻响，李承乾猛地将帷幔扯下。月光透过窗棂，在称心苍白的脸上镀了层银霜。少年伸出细瘦的胳膊环住他脖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殿下在怕什么？"这句话惊得李承乾浑身发颤，十年前玄武门的厮杀声，此刻竟与太乐署的鼓点重叠。
"别怕..."称心的指尖划过他眉间的褶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溅在月白中衣上，像绽放的红梅。李承乾慌乱地擦拭，却见血迹在衣料上洇成诡异的形状——那分明是父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
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李承乾望着怀中沉睡的人，忽然想起谏臣们的奏折："乐工称心，魅惑储君，有违伦常..."他握紧枕边的玉珏，那是称心生辰时亲手雕的并蒂莲。窗外，长安城的晨钟即将敲响，而东宫深处，一场足以撼动大唐根基的风暴，正在烛影摇红中悄然酝酿。
悠悠转眠。
晨曦将纱帐染成蜜色，房云销睫毛轻颤，恍惚间以为仍浸在《春江花月夜》的诗魄梦境里。首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茉莉香，他才猛地睁眼——李雅望撑着下颌俯身望来，腕间玉镯垂下的流苏扫过他鼻尖，墨发如瀑倾泻在月白枕衾间。
"昨夜批改课业到子时三刻，"她指尖点过他眼下淡淡的青影，语气却含着笑意，"重霄偷藏的夜光诗卷都被你当烛火用完了。"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砰"的声响，紧接着是重霄的欢呼："爹爹快看！狐妖用尾巴写了'床前明月光'！"
房云销握住妻子欲起身的手，翻身将人拢进怀里。佩剑上的《咏风》诗纹与玉镯共鸣，在帐内荡起细碎金光。李雅望佯怒要推，发间银簪却勾住了他衣襟，簪头的并蒂莲坠子轻轻摇晃，映得彼此眼底都泛起涟漪。"诗魂院晨会..."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新立的院规说，"房云销低头吻去她鬓角碎发，"院长有权因'重要诗魄研究'缺席早课。"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夹杂着重霄的告状："爹爹又在偷懒！"两人相视而笑，帐外的晨光愈发浓烈，小孩子懂什么～
"房院长又要缺席晨会？"李雅望佯怒，指尖却无意识着他后颈。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弟子请安声，混着重霄追着狐妖跑过回廊的脚步声。房云销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诗魂院的千年结界、敦煌之战的壮阔诗篇，都不及此刻枕畔人的一颦一笑。
“好啦啦，我亲爱的小娘子，你亲爱的相公要去上班啦。”
房云销的唇还贴着她发烫的耳尖，"上班"二字裹挟着温热气息落下。李雅望愣神的刹那，这是她从未听过这般陌生的词汇。
"是...是去诗魂院理事？"她偏头望向丈夫，发间银簪的并蒂莲坠子轻轻晃出涟漪。房云销笑着起身，佩剑上《咏风》诗纹随动作流转，将晨光搅成细碎金箔："差不多。在我老家，每日晨起做事就叫'上班'，就像长安的匠人开铺、商贾开市。"
院外重霄的叫嚷声突然拔高，狐妖的尖叫混着纸张撕裂声传来。李雅望急忙坐起，却被房云销按住肩头："有弟子盯着。"他执起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淡青色的诗纹，"我那老家还有句话——'老婆最大'，说的就是娘子这般..."
"贫嘴。"李雅望耳尖泛红，玉镯却不受控地泛起微光。房云销趁机将她圈入怀中，衣袂间墨香混着她发间茉莉气息，"等重霄再大些，带你们去我故乡瞧瞧。那里的'班'可有趣了，有踩水车的班，说书人的班，还有..."
"爹爹骗人！根本没去研究诗魄！"重霄的控诉突然穿透窗纸。房云销无奈叹气，在李雅望额间落下一吻："看来今日这'班'，是不得不上了。"他起身整理衣冠，转身时却见妻子倚在床头轻笑。
原来有老婆是这种感觉吗，系统，我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