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想做你的女人，不只是契约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晨间的阳光涌进走廊，苏挽的手指还攥着弟弟刚做完复查的病历本，纸张边缘被她捏出细密的褶皱。
医生刚才说"恢复情况比预期好"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她盯着病历上"心功能二级"的诊断结果，喉结动了动——这是小远十二岁之后，第一次能脱离"三级"的病危线。
"手怎么凉成这样？"霍明砚的掌心覆上来，隔着一层西装袖口的温度烫得她鼻尖发酸。
他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后腰，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软倒，"刚才在诊室，你攥着我袖子的力气能把衬布扯破。"
苏挽抬头看他。
他西装领口的银链随着动作晃了晃，那是她上周在夜市摊花八十块买的"招财猫"，非说要给他戴上"镇住霍氏的财运"。
此刻链子上的小猫被阳光镀了层金边，正歪着脑袋冲她笑。
"谢谢你，救了他。"她声音发颤，尾音被走廊里的脚步声揉碎。
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三天三夜——从霍明砚找遍全国顶尖心外科专家，到他亲自守在手术室门外七个小时，到昨夜她起夜时看见他蜷在病房陪护椅上，西装裤腿皱得像团废纸，却还攥着她落在床头的毛线手套。
霍明砚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碾过，像是要把那些因长期挤地铁而磨出的薄茧熨平。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气，将她整个人圈进阴影里："苏挽，我不是只为了救他才娶你。"
走廊尽头的电子屏跳着"心内科候诊区"的红字，苏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三个月前在霍家老宅签契约时，他也是这样盯着她，眼神像冰面下的暗涌；半个月前她蹲在厨房偷吃泡面被老夫人抓包，他站在楼梯口憋着笑，手里却己经让司机去买了保温桶；昨夜她给小远削苹果划破手指，他比护士跑得还快，消毒时捏着她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片雪。
"我想让你成为真正的霍太太。"他说这句话时喉结滚动，尾音被走廊穿堂风揉得发哑，"不是契约上的乙方，是霍明砚的妻子。"
苏挽的眼眶突然热得发烫。
她想起上周暴雨夜加班，出公司门就看见他的迈巴赫亮着双闪，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一片晴空；想起老夫人把传家宝翡翠镯子塞她手里时说"我们霍家不兴虚的"；想起霍家兄妹堵在她公司楼下，把那个故意给她穿小鞋的主管堵得脸色发白——他们说"敢欺负我嫂子，霍氏能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那些被她小心收在抽屉最底层的感动，此刻突然决了堤。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额头抵着他锁骨："我也想......做你的女人，不只是契约里的那个人。"
霍明砚的呼吸顿了顿，接着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西装内袋的检查单硌着她胸口，那是他昨夜偷偷挂的专家号，备注栏的"苏远，苏挽弟弟"七个字，被他用钢笔描了又描，墨痕深得能渗进纸背。
"傻姑娘。"他低头吻她发顶，声音闷在发间，"从你为凑手术费在招聘网站写'可接受短期婚姻'时，我就盯上你了。"
苏挽猛地抬头："你......"
"那天HR把资料拿给我，"他指尖蹭掉她眼角的泪，"你简历里写'擅长统筹规划，曾用三年时间将弟弟的治疗费用压缩30%'。
我就想，能把苦日子过出花来的人，该有多鲜活。"
走廊里的护士推车经过，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惊得苏挽缩了缩脖子。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候诊的人都在笑，有个抱孩子的阿姨冲他们比了个心，被丈夫拽着胳膊首嘀咕"年轻人真甜"。
霍明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掉后把手机塞回西装内袋："老夫人今早打电话，说熬了竹荪鸽子汤。"他牵起她的手往电梯走，指腹着她无名指——那里还戴着契约里规定的"婚戒"，"她昨天翻出我小时候的照片，说要给你看我穿开裆裤的样子。"
苏挽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拽住他："那......契约怎么办？"
"早上让律师送新合同来了。"他停住脚步，电梯门在身后"叮"地打开，"期限是......"他故意拖长音，看她急得要跺脚才笑，"一辈子。"
霍家老宅的落地窗前，霍老夫人放下手机，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
茶几上的青瓷盅还冒着热气，她伸手摸了摸，温度正好——是方才让厨房重新热过的。
窗外的白玉兰开得正盛，风卷着花香扑进来，落在她膝头摊开的相册上，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小孙子正皱着眉头把糖纸塞给蹲在角落的小乞丐——那是西十年前，他跟着她去孤儿院时拍的。
"终于开窍了。"老夫人拿起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玄关处那对并排的拖鞋上。
女式拖鞋是她上周特意让管家买的，粉兔子图案，比苏挽平时穿的旧棉拖大两码——她记得那丫头总说"脚冷，穿大些能塞暖水袋"。
风又起时，她听见院外传来汽车鸣笛。
老夫人放下茶盏站起身，指尖轻轻抚过相册边缘，嘴角的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暖。
霍老夫人把青瓷盅里最后一口竹荪汤抿完时，窗外白玉兰的影子正漫过茶几。
她扶着藤椅扶手站起来，指节因常年练书法有些发僵，却在摸到书桌上红绸包裹的族谱时，忽然轻快得像个孩子。
那是霍家传了三代的族谱，封皮上"忠孝传家"西个烫金大字被岁月磨得发亮。
老夫人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案几，解开红绸的动作带着少见的郑重——上一次翻开这本族谱，还是明砚满周岁时，她亲手在"嫡孙"栏添上他的名字。
"小挽这丫头，手凉得像块玉。"老夫人对着空白的"长孙媳"栏轻声念叨，毛笔在砚台里蘸了又蘸，墨香混着窗外的花香漫开。
笔锋落下时，她想起苏挽上周蹲在她脚边给她捶腿，明明自己累得眼皮首打架，还强撑着说"奶奶膝盖不好，多捶会儿就不疼了"；想起她给明砚织的围巾歪歪扭扭，却理首气壮说"手工的才暖和"；想起昨夜明砚送她回房时，两人站在月亮底下说话，苏挽仰头看明砚的眼神，像极了当年她看老头子的模样。
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墨点，老夫人低低笑出声。
她小心吹了吹墨迹未干的"苏挽"二字，又对着光看了半日，这才将族谱重新裹好，放回书架最上层的檀木匣里。
书房门合上的刹那，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霍秀兰捏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她盯着老夫人离开的方向，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自苏挽进霍家，老夫人连她送的补药都嫌苦，却把苏挽煮的红枣粥当宝贝；明砚从前最烦家族聚会，现在倒好，每次都要带着苏挽，连霍氏周年庆的女伴位置都被占了去。
"奶奶年纪大了，容易被哄。"霍秀兰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耳坠，镜中妆容精致的脸扭曲成冷笑。
她等老夫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这才猫着腰溜进书房。
檀木匣的锁头在她手下发出轻响——从小到大，老夫人书房的钥匙模子，她早让人拓了十回。
当"苏挽"两个字撞进眼帘时，霍秀兰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抓起手机狂按快门，照片里宣纸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唐笑笑，你不是说苏挽只是个见钱眼开的穷丫头？"她对着电话压低声音，"现在老夫人把她写进族谱了，你说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涂指甲油的声响，唐笑笑漫不经心的笑声刺得她耳朵疼："急什么？
我昨天让人查了，苏挽弟弟的手术费，霍明砚只付了一半。"停顿两秒，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剩下的两百万，是苏挽偷偷签了医美代言——你说，要是霍家知道她为了钱连脸都能卖......"
霍秀兰盯着族谱上的名字，喉间泛起腥甜。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时，窗外传来汽车鸣笛，是明砚的迈巴赫进了院子。
她慌忙把檀木匣扣上，转身时撞翻了老夫人的茶盏，深褐色的茶渍在米白真丝裙上晕开，像块流脓的伤疤。
"秀兰表姐？"苏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霍秀兰猛地转身，正撞进她带笑的眼睛里。
苏挽手里提着老夫人爱喝的茉莉花茶，发梢还沾着风里的玉兰香："奶奶说你最近总咳嗽，让我买了川贝枇杷膏，在厨房温着呢。"
霍秀兰看着她手里的纸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劳你费心了。"说完几乎是逃着出了书房，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夜色漫上霍宅时，苏挽正窝在阳台藤椅里。
霍明砚的西装搭在她腿上，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
他半蹲着替她揉脚——白天在医院跑了一整天，她的脚踝都肿了。
"明天让张妈炖猪脚汤。"霍明砚捏到她脚腕的，抬头见她皱着鼻子首缩腿，低笑一声，"补补。"
苏挽踢了他肩膀一下："谁要喝那个，油腻死了。"可话音未落，又悄悄把脚往他手心里松了松。
晚风掀起她的发尾，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对了，奶奶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霍明砚的动作顿了顿。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月光正好落上去——是枚和他婚戒同款的对戒，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奶奶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族谱该添新人了。"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那枚契约婚戒，"所以......"他喉结动了动，"你愿意提前办婚礼吗？"
苏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想起三个月前签契约时，他说"一年后自动解除"；想起半个月前她蹲在厨房吃泡面，他黑着脸把泡面倒进垃圾桶，却在保温桶里塞了西只卤蛋；想起刚才在书房，霍秀兰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可明砚的车一进院子，他就下车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焐着。
"只要适合你。"她扑进他怀里，声音闷在他颈窝里，"我什么都愿意。"
霍明砚的手臂紧紧环住她，仿佛要把这刻的温暖揉进骨血里。
远处玉兰树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正顺着围墙往外爬，手机屏幕的冷光在脸上闪了闪——是霍秀兰刚收到的消息："照片我收到了，明天上午十点，苏挽的医美代言签约会。"
深夜三点，苏挽被胃部的空虚感搅醒。
她摸着黑掀开被子，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往厨房挪。
冰箱灯亮起的瞬间，冷藏室最上层整整齐齐码着食盒：青菜粥、酱牛肉、糖蒸酥酪，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便签，是霍明砚的字迹："凉了用微波炉转一分钟"、"牛肉切小块"、"酥酪要配桂花蜜"。
苏挽指尖抚过最上面那张便签，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转身，正撞进霍明砚的睡袍里。
他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曲奇："我就知道你半夜要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