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深处弥漫而来的乳白色光晕,带着洗涤灵魂的纯净气息,轻柔地拂过林薇的身体,短暂地安抚了她紧绷欲裂的神经。怀中护身符骨片传来的微弱温热感,与这光晕隐隐呼应,如同黑暗中相互守望的星火。
但这丝慰藉,瞬间被身边浓烈的恶意击碎!
“嗬…嗬…” 顾飞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抬起头,赤红与暗绿疯狂交织的瞳孔死死锁定林薇,那眼神里没有了熟悉的关切,只剩下被污染的和被侵犯领地的暴怒!他沾满墨绿粘液的右手不再摸索求生刀,而是五指成爪,青黑色的、如同细小鳞片般的纹路正顺着腐蚀的伤口向上蔓延,指尖微微弯曲,带着撕裂血肉的本能渴望,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林薇!
“顾飞!是我!” 林薇瞳孔骤缩,惊骇之下身体本能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枯朽的苔藓簌簌落下。她避开了那致命的一爪,但凌厉的爪风还是擦过了她手臂的冲锋衣,发出刺啦的裂帛声!
缠绕在顾飞身上、光芒己然熄灭的枯藤,在攻击发生的瞬间似乎被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驱动,猛地收紧了一下!如同迟暮老者的手臂,带着无力的悲怆,试图束缚这头正在苏醒的凶兽。但这束缚,在顾飞此刻爆发出的污染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蛛丝!
“嘣!嘣!” 几声清脆的断裂声,几根缠绕最紧的藤蔓应声而断!顾飞的身体获得了更大的活动空间!他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充满攻击性的咆哮,赤绿的瞳孔完全被暴戾占据,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要再次扑向林薇!
退无可退!身后是冰冷的岩壁,身旁是狭窄的岩缝入口,外面是“水鲁”的死亡领域!
就在林薇心脏几乎停跳,准备迎接最残酷厮杀的瞬间——
嗡!
那股浩瀚、冰冷而宏大的古老意志,如同沉眠的冰川再次苏醒,猛地透过岩壁、透过空气,狠狠“撞”入了林薇和顾飞的意识深处!
“肃静!孽障!”
冰冷的意念,如同万载寒冰凝结成的巨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针对“水鲁”污染力量的绝对压制力,狠狠砸下!
正要扑出的顾飞,身体猛地一僵!他眼中的赤红与暗绿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沸油,剧烈地沸腾、冲突!那疯狂扩张的鳞片状纹路如同遇到了克星,蔓延之势瞬间停滞!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重重地跪倒在地,蜷缩着剧烈颤抖!仿佛灵魂深处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拉锯战:一边是冰冷意志的绝对压制和净化,一边是污染力量的疯狂反扑与侵蚀!
林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志冲击震得心神摇曳,但不同于顾飞体内污染被首接针对的痛苦,这股冰冷意志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盆提神醒脑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恐惧,只留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她清晰地“听”到了那意念中的警告,也看到了顾飞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和暂时被压制的状态。
恰在这时——
“咚!咚!咚!”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如同巨人擂鼓,猛地从岩缝入口外传来!整个狭窄的岩缝都在随之剧烈震动!覆盖在入口处的枯藤和苔藓被震得疯狂抖动,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
是“水鲁”的巨爪!它没有放弃!它正在疯狂地撞击、撕裂着悬崖岩壁!它知道猎物躲进了这里!它在用最原始、最狂暴的方式,要将这脆弱的庇护所连同里面的蝼蚁一起碾碎!
伴随着撞击声,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精神污染气息的墨绿色粘稠雾气,像有生命的毒蛇,从岩缝入口枯藤苔藓的缝隙间,丝丝缕缕地渗透了进来!雾气所过之处,岩壁上附着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碳化!空气变得腥臭刺鼻,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腐烂气息!
更可怕的是,这渗透进来的粘稠雾气,仿佛对顾飞体内被压制的污染力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丝丝缕缕地向着蜷缩颤抖的顾飞汇聚而去!顾飞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呜咽,那停滞的鳞片状纹路竟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再次蔓延!冰冷意志的压制,在内外污染夹击下,似乎开始松动!
此地不宜久留!每一秒都可能是庇护所崩塌、顾飞彻底失控的倒计时!
林薇的目光瞬间投向岩缝深处——那乳白色光晕的源头!那是唯一的希望!她不再犹豫,强忍着撞击带来的眩晕和浑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扑向蜷缩颤抖的顾飞!
“顾飞!跟我走!” 她嘶声喊道,不顾他可能爆发的攻击,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试图将他沉重的身体从地上拖起来!
“吼!” 顾飞猛地抬头,赤绿交织的瞳孔中暴戾再起,被压制污染的屈辱和对林薇触碰的本能抗拒混合成疯狂的杀意,右手带着残留的粘液和鳞片状纹路,狠狠抓向林薇的脸!
林薇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侧头躲避!锋利的指甲擦着她的颧骨划过,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拖拽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甚至借着顾飞攻击时身体前倾的势头,用肩膀死死顶住他的胸口,爆发出最后的蛮力,硬生生将他半拖半扛了起来!
“走!” 她嘶吼着,如同负伤的母兽,拖着挣扎抗拒、不断发出威胁低吼的顾飞,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向着岩缝深处那片乳白色的光晕冲去!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苔藓和枯枝上,摇摇欲坠!
身后,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入口处的枯藤和苔藓被撕裂的“嗤啦”声清晰可闻!更多的墨绿色毒雾汹涌渗透!冰冷的古老意志在岩缝中回荡,压制着污染,却也带来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岩缝狭窄而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越是深入,那股乳白色的光晕就越是明亮、纯净。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早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神圣与沧桑气息的馨香取代。护身符骨片在林薇怀中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如同引路的灯塔。
不知走了多远,前方豁然开朗!
狭窄的岩缝尽头,竟连接着一个能容两三人站立的微型溶洞!
溶洞的洞壁不再是粗糙的玄武岩,而是一种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微光的奇异矿石!正是这些矿石,构成了整个溶洞的光源!光芒纯净而圣洁,将小小的空间映照得纤毫毕现,带着一种洗涤心灵的宁静力量。
而在溶洞最内侧的玉白色岩壁前,赫然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天然石台!
石台同样由那种发光的矿石构成,表面光滑如镜。石台之上,静静地安放着一具蜷缩着的、如同婴儿沉睡般的骸骨!
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与周围的矿石光芒交相辉映,没有丝毫阴森恐怖之感,反而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与安详!骸骨保存得异常完整,保持着一种虔诚的蜷缩姿态,双手交叠在胸前,仿佛守护着某种至宝。
在骸骨交叠的双手之下,胸骨的位置,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乳白色光晕缓缓流淌的奇异晶石,正静静地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净化光芒!整个溶洞内弥漫的乳白光晕,其核心源头,正是这枚骸骨守护的晶石!
更让林薇心神剧震的是,在骸骨后方的玉白色岩壁上,刻画着一幅线条古朴却异常清晰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与他们在黑暗溶腔中发现的石匣壁画,竟有惊人的呼应和延续!
壁画左侧,描绘着一个巨大的、被无数锁链状符文禁锢在深渊中的墨绿色扭曲阴影(“水鲁”本体)!阴影下方,奔腾的江水(雅鲁藏布江)被渲染成墨绿色,象征着污染。阴影上方,是连绵的雪山和浩瀚的星空。
壁画中央,一位身着古老门巴服饰、长发飞扬的女子(圣女?),双手高举向天,她的身体仿佛化作了光,与雪山和星空相连。她的脚下,正是这片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微型溶洞!而在她双手托举的方向,星空中,无数湛蓝色的晶簇如同星辰般坠落,落入下方的江水中!
壁画右侧,则描绘着女子力竭倒下,身躯蜷缩在发光石台上的画面。她胸前的光芒凝聚成一块晶石(正是骸骨守护的那枚)。她的骸骨上方,有垂落的藤蔓虚影,一首延伸向溶洞之外。壁画最下方,用同样的门巴古文字刻着一段箴言,旁边还有一个反向的“雍仲”符号。
“圣骸…守护…最后的…净化之地…” 林薇的脑中,护身符的温热与壁画传递的古老信息碎片交织,让她瞬间明白了此地的意义!这里是那位以身封印“水鲁”、引导晶簇坠江的圣女最终的安息之地!她用自己的骸骨和凝聚的晶石,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化源头!
“呃啊啊——!” 就在林薇心神被壁画和圣骸震撼的刹那,被她强行拖入溶洞的顾飞,在接触到这浓郁到极致的乳白色净化光芒的瞬间,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纯净的光芒,对于他体内根深蒂固的“水鲁”污染而言,无异于最猛烈的毒药!他如同被投入熔炉,浑身冒出浓烈的、带着恶臭的暗绿色烟气!皮肤上那些鳞片状纹路疯狂扭动、凸起,仿佛要破体而出!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抽搐,赤绿的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疯狂的反扑欲望!
“不!顾飞!” 林薇从震撼中惊醒,扑过去想要按住他。净化是唯一的生路,但这过程,竟如此痛苦残酷!
就在这时,石台上那具玉白色的圣骸,交叠的双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骸骨胸前守护的那枚乳白色晶石,光芒猛地一盛!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乳白色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瞬间从晶石中射出,精准地笼罩在翻滚挣扎的顾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