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铁轨在烈日暴晒下扭曲出虚影。
火车汽笛撕裂蒸腾着的热浪.....
攒动的人潮立刻如潮水般涌向车厢。
我被裹挟在其中,帆布包的拉链刮过铁皮车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身后大爷挑着的扁担随着拥挤的人流左右摇晃,几乎戳到我的脊梁骨。
“让让!让让!”
抱着老母鸡的大婶扯着嗓子大喊,受惊的母鸡扑棱着翅膀,鸡毛扑簌簌落在我刚买的新衣服上。
好不容易挤进车厢。
扑面而来的闷热与混杂着汗酸味、泡面调料味、劣质烟草味的空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过道里塞满了扛着蛇皮袋、坐着旧棉被行李的打工者。
他们的行李堆得比人还高,将每一寸空间都挤占得满满当当。
我踮着脚把行李箱往行李架上塞,胳膊肘不小心撞到行李架,疼得首咧嘴。
“瓜子饮料矿泉水,啤酒花生八宝粥!”
售货员推着装满货物的小推车,在狭窄得几乎没有缝隙的过道里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都要大声吆喝....
“借过借过!让一让!”
小推车的轮子碾过人们的脚背,引发阵阵抱怨声,却又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有人被挤得站不稳,伸手胡乱抓着能借力的地方,我肩膀上瞬间多了几道褶皱。
车轮开始转动,“哐当哐当” 的节奏震得人骨头发颤。
这场景与前世如出一辙,可此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
前世是灰头土脸的逃离,
而现在,我攥着兜里皱巴巴的车票,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站在过道口,倚在座椅靠背上,无奈地看着拥挤的人群。
对面座位下钻出个小孩,鼻涕糊了满脸,伸手就来抓我口袋里露出的烟盒。
我慌忙按住,抬头撞见孩子母亲歉意的眼神。
“带娃出门,实在对不住。”
边说边从费力地从身前蛇皮袋里,掏出小半袋青泉饼干哄孩子,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您这是去沈阳打工?”
我点点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
记忆突然翻涌,前世在这趟车上,我满心都是对家人的怨恨,对未来的绝望。
而这次出门前有了变化。
母亲收到新衣服时眼角的笑纹,父亲敲烟锅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夜渐渐深了。
早晨出门时,老娘按照老家的习俗,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
自己包里还有十来个,在背包里,用塑料袋装着。
有点馊,但好在能垫垫肚子....
车厢里的喧闹声渐渐变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邻座大叔脱了鞋,酸臭味首冲脑门。
闷热的天气抵不过人类的困意.....
头顶的老式风扇吱呀转动,吹起几缕黏在额头上的汗湿头发。
我站得双腿发麻,却不敢闭眼,生怕一个踉跄就被挤倒在满地的瓜子壳与泡面汤汁中。
三天两夜的行程,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前世的自己忠厚老实,没有闯荡社会的经验,只能干熬着。
后来实在撑不住以后,是钻到三人座的长椅下睡过去的。
醒来后,身上全是尿臊味.....
这个时候去餐车,只需要明早买份五块钱的早餐,就有个座位趴在桌上可以睡到天亮。
至于卧铺,就别指望了,除非有关系才能买到一张!
要么就是和列车员关系好,也许运气好有个中途下车的旅客,可以把你安排过去!
记得前世看过一部重生小说,在上海和老家之间穿梭,搞什么股票证发了大财......
还顺便泡上了年轻漂亮的女列车员,在香艳的旅程中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可那个故事是自己出生的年代.....
自己是个苦逼的七零后,再晚一年半载的就是八零后,更苦!
前世那些发财的路子好像都和自己无关似的,愣是一点提示也没有!
也别异想天开了,幸好还有个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