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江边上雾气弥漫，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苏婉儿早早地就轻手轻脚起了床。昨晚从城南老宅带回来的账本，安静地摊在桌子上。那账本纸张都发黄了，边角也有点卷起来，一看就是有年头了，好像藏着好多过去的事儿。
她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抚过账本上的三个名字：陈明远、阿强、赵三。心里头满是疑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侍女轻轻走进来，压低声音说：“小姐，顾承泽派人来问，要不要把阿强的死讯告诉青帮长老。”
苏婉儿轻轻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账本上那行小字“三号联络人：沈家祠堂”，嘴里嘟囔着：“这到底是啥意思呢……”
她把账本小心地放进袖子里，披上一件外袍，大声喊来心腹随从：“备马，咱们去码头那边看看。”
这时候，天边刚有点亮光，街上冷冷清清的。苏婉儿带着人绕过热闹的集市，首接往城东一个隐蔽的茶坊走去。这茶坊叫“碧泉阁”，表面看着普普通通，实际上是青帮暗地里控制的地方，给青帮高层喝茶聊天、传递消息用的。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儿——弄清楚那杯毒茶是从哪儿来的。
茶坊门口站着两个伙计，穿着素色衣服，表情冷冰冰的。苏婉儿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拿出一枚鎏金令牌，小声说：“奉顾爷的命令，查账。”
两个伙计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往旁边一闪，让她进去了。
苏婉儿进了茶坊，一股檀香味飘过来。隔着屏风，能隐隐约约听到翻书的声音。她慢慢走过长廊，首接进了账房。账房里光线很暗，好几排木柜子整整齐齐地摆着，中间的桌子上堆着好多账本，上面的墨水都还没干，看样子最近有人经常在这里查东西。
她走到左边第三排木架子前，伸手抽出一本封面破破烂烂的账簿，翻开仔细看。嘿，还真让她找到了，最近一页上写着：“每月初七，顾承泽亲自订‘醒酒散’茶十斤，由碧泉阁特制。”
苏婉儿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这“醒酒散”是青帮自己配的，专门给喝多了的人提神用的，一般不对外卖。顾承泽每个月订这么多，太不正常了。
她接着往下翻，发现每笔订单后面都有标注，什么“甲子年七月七日，交付于‘三’”“乙丑年八月初九，送至‘西’处”。这些数字肯定有啥意思，可就是摸不着规律。
她正想着呢，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衫的男人慢慢走进来，是顾承泽。
“苏姑娘，这么早就来查账啦？”他说话挺温和，可眼睛里藏着一点打探的意思。
苏婉儿合上账簿，一脸镇定：“顾爷的茶里有毒，我就是想弄清楚咋回事。”顾承泽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眼睛扫了一下她手里的账本：“你怀疑我？”
苏婉儿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承泽突然说：“你想知道啥，尽管问。”
“这茶为啥每个月都订？还送到‘三’‘西’这些地方干啥？”苏婉儿语气平平，可话里带着一股锋芒。
顾承泽眼睛动了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地方是我安排的眼线待的地方。”
“眼线？”苏婉儿眉毛一挑，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有些事儿，说出去容易露馅。”顾承泽眼神很平静，“‘三’号，原来是陈明远负责；‘西’号，后来阿强接手了。现在……就剩‘五’号了。”
苏婉儿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那些数字不是随便编的，是青帮在外面的联络点。“三号”是陈明远和阿强一起管过的地方，现在成了阿强被毒死的重要线索。
“那‘三号联络人’是谁？”她赶紧问。顾承泽停了一下，慢慢地说：“沈家祠堂。”
苏婉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果然，和账本残页上写的一样。她想了想，说：“我要去一趟沈家祠堂。”
顾承泽赶紧摇头：“不能冒冒失失地去。那儿让日军盯上了，稍微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
“可要是不去，真相就永远埋起来了。”苏婉儿声音很坚决，“再说，阿强临死前写的那个‘三’字，说不定不只是指联络点。”
顾承泽听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打算咋办？”
“先把这茶的配方弄清楚。”苏婉儿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在化验室里简单分析了一下，这茶里有一种特殊的成分，可能和密码有关系。”
顾承泽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找个懂药理的先生。”
“不用。”苏婉儿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自己能行。”她拿出一片茶叶，放在瓷盘上，滴了几滴药水，没过一会儿，茶叶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蓝绿色光。
“这是……”顾承泽皱起了眉头。“一种特殊的染料。”苏婉儿轻声说，“用来标记特定信息的，只有用特定的试剂才能看出来。”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小姐！”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屋子，“码头那边，日军开始封路了，说是查军火走私！”
苏婉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把账本和药水收起来，小声说：“马上通知所有联络点，先停下所有行动。”
顾承泽沉着脸说：“看来，他们己经察觉到啥了。”
“说不定，比咱们想的还早。”苏婉儿站起来，眼神特别坚定，“正因为这样，我更得赶紧把这个谜团解开。”
她转身要走，顾承泽叫住了她。
“苏姑娘。”他声音很低沉，“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苏婉儿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着他。
“谁设的局？”她问。
顾承泽没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右手，轻轻擦了擦袖口上的茶渍。那茶渍的颜色，在晨光下闪着奇怪的蓝绿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