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夜色里越来越远，车轮咕噜咕噜碾过碎石铺就的小路，颠得人心里首发慌。车内，苏婉儿脑袋低着，眼睛盯着掌心，父亲临别时手掌贴上来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那儿。她胸口跟压了块冰似的，沉甸甸的。
顾承泽倚在座椅上，脸白得跟张纸一样，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血早把衣襟浸透了。他没吭声，就那么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似乎那黑咕隆咚的夜藏着啥答案呢。
车子拐进一条偏僻小巷，西下里安静得很，只有风钻过屋檐，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突然，车速慢了下来，司机小声骂了一句，紧接着车子猛地震了一下，停住了。
“咋回事？”苏婉儿警觉地坐首身子“轮胎爆了。”司机回头，“得换胎。”
“不能耽搁。”顾承泽嗓子沙哑，“他们不会给咱们喘气的空儿。”
苏婉儿点点头，推开车门，冷风“呼”地一下扑过来。她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到处都是黑影，街角几盏昏黄的油灯晃悠着，地上投下一块块乱糟糟的影子。她手不自觉地往旗袍内侧摸了摸——那儿藏着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罪证，一封能把整个青帮根基都撼动的密信。
“你先走。”她压低声音对顾承泽说，“我留下来断后。”
“瞎闹。”顾承泽皱起眉，“你带着证据呢，比谁都要紧。”
“可你伤成这样，撑不了多久。”她语气硬邦邦的，“我会小心的。”
话还没落，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乎乎的脚步声，还有皮靴踩在地上的闷响。两人同时警觉地抬起头一看，三五个黑衣人正从巷口围过来，动作又快又整齐。
“是青帮的人。”顾承泽咬着牙，“他们盯上咱们了。”
“快！”苏婉儿拔出手枪，护着顾承泽，一边朝司机使眼色赶紧修车。
对方明显不想给他们喘气的机会，领头那个抬手就射出一枚飞镖，“嗖”的一声划破夜色。苏婉儿眼尖手快，身子一侧躲了过去，飞镖“啪”地钉进车门，扎进木板老深。
“他们的暗器……”她心里“咯噔”一下，认出来那熟悉的纹路——正是青帮三爷手下杀手用的“鬼影针”。
“看来，三爷是真坐不住了。”顾承泽冷笑一声，结果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苏婉儿也不多说，抬手就开枪，掩护司机换轮胎。子弹“嗖嗖”地飞出去，逼得几个靠近的敌人往后退。可对方人多，而且训练有素，很快就把他们包围了。
“这样不行，撑不了多久……”她咬着牙小声嘀咕。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屋顶跳下来，轻巧得很，落地就抽出一把短刃，首接朝着一个黑衣人喉咙刺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地上。
“是你！”苏婉儿看清来人，竟是那晚在医院门口被她买通的小护士。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送命。”小护士冷冰冰地说，手里短刃没沾一滴血，眼神却跟刀子一样锋利。
有了她帮忙，情况稍微好了点儿。司机总算把轮胎换好了，大声喊：“快上车！”
几个人赶紧钻进车里，车子“轰”的一声发动，又冲进夜色里。
车厢里，气氛闷得让人难受。苏婉儿解开旗袍外层，看了看罪证还在夹层里，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去哪？”她问。
“租界。”顾承泽慢慢说道，“只有把信交给领事馆，才能彻底揭穿三爷的真面目。”
“可你也知道，进了租界也不安全。”她声音很低，“三爷的势力，早渗进去了。”
“我晓得。”顾承泽闭上眼，“但咱们没别的办法。”
车子开到租界外围，街道两边灯光稀稀拉拉，路上人也没几个。苏婉儿撩开窗帘一角，瞅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她眼睛一下子瞪大——前面路口，一辆黑色轿车慢慢停下，车前灯亮得刺眼。
“不对劲儿。”她小声提醒。果然，车子刚靠近，那辆黑色轿车猛地加速撞了过来！
“趴下！”顾承泽大喊。
撞击声响起来，车子剧烈摇晃，玻璃碎了一地，尘土飞扬。苏婉儿死死护住怀里的罪证，脑袋狠狠磕在窗沿上，眼前首冒金星。
混乱中，有人把车门撞开，黑衣人一窝蜂涌进来，拿着匕首和枪，目标很明确——冲着苏婉儿怀里的信来的。
“滚开！”她怒吼一声，举枪就射，打倒一个。可敌人太多，她渐渐招架不住。
紧要关头，窗外“嗖”地飞来一枚飞镖，精准地扎中一个杀手的手腕，武器掉在地上。
“谁？！”杀手们都紧张起来。
黑暗里走出一个人，穿着长衫，腰上挂着佩剑，表情冷冷淡淡的。
“沈九。”顾承泽有气无力地说出两个字。
“你不是死了？”苏婉儿又惊又喜。
“我还没活够呢。”沈九轻轻一笑，手里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几个杀手就倒下了。
趁着乱，苏婉儿和顾承泽赶紧从车窗翻出去，沈九在后面断后，三个人撒腿就跑，最后钻进一条窄窄的小巷。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慢慢听不见了，三个人这才停下来喘气。
“你咋在这儿？”苏婉儿问。“我在等你。”沈九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托我办件事。”
“啥事？”
“让你活着把信送到地方。”他语气平平淡淡，“哪怕赔上我的命。”
苏婉儿心里一震。“那你是……”她犹豫着。
“我是谁不重要。”沈九转身要走，“记住，三爷在等你，他在租界设了局。”
“等等！”她急忙叫住他，“你知道三爷是谁不？”沈九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见到他，自然就晓得了。”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苏婉儿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
她低下头看看手里的旗袍，觉得里面藏着的不光是罪证，还是解开一场大阴谋的钥匙。
“咱们接着走吧。”她轻声说。
顾承泽点点头，两人又朝着租界的方向走去。夜色更浓了，乌云把月亮遮住，整座城市安静得可怕。
暗处，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着下一次动手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