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帐篷的帘子被人轻轻掀开。
许六安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刺目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
“陛下,您醒啦!”
柳司辰的声音像清晨的黄鹂鸟,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雀跃。
她端着铜盆,碎步跑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几个守在帐外的族中长老和护卫,立刻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许六安烦躁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一惊一乍的。”
他伸手去拿柳司辰手里的布巾,却被她灵巧地躲开。
“陛下,臣妾伺候您洗漱更衣。”
柳司辰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长老听得一清二楚。
老人们纷纷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心想这姑娘懂规矩,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许六安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把抓住柳司辰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
“司辰,跟你说个事儿。”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别陛下陛下的叫了,听着别扭。”
“叫我夫君,再不济……叫少爷也行。”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旁边站岗的两个年轻护卫,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差点把手里的长矛给扔了。
几个长老更是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陛下……让皇后叫他……少爷?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称呼!
柳司辰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猛地挣开许六安的手,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万万不可!”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
“君臣有别,礼法森严,臣妾不敢僭越!”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肩膀微微耸动。
可没人看见,她埋下的脸庞上,嘴角正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底全是蜜一样的甜。
许六安彻底没辙了。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周围一张张震惊、困惑、惶恐的脸。
“得,你爱叫啥叫啥吧,快起来!”
他叹了口气,索性不再管她。
他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卷写满了字的纸张。
那一瞬间,他身上慵懒的气息一扫而空。
他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扫视着越聚越多的族人。
“柳司辰!”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柳司辰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臣妾在!”
“传我的令!”
许六安将手里的纸张“啪”地一下甩开。
“一炷香之内,全族上下,所有能跑能跳的青壮年,全部到中央空地集合!”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长老们面露忧色,窃窃私语。
而那些年轻的男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许六安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
“老子要亲自训练全军将士!”
“真的吗?太好了!”
柳司辰忘了礼仪,忘了规矩,首接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看着许六安的眼神,亮的吓人,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狂喜。
“是!臣妾遵命!”
她提着裙摆,像一只真正的蝴蝶,转身就朝人群中飞奔而去。
......
烈焰部落大帐内,几个部落头领正围着火盆喝酒,气氛正酣。
帐帘猛地被人掀开!
一个浑身带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大……大汗!”
“报——!”
帐中众人纷纷侧目,酒碗都停在了半空。
一个魁梧如铁塔的中年大汉从内帐大步流星地跨出,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在颤动。
正是烈焰部落大汗,完颜烈!
他一把抓起传令兵的衣领,像是拎起一只小鸡。
“嚎什么丧!”
“天塌下来了不成!”
传令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烈焰铁骑……”
“我们……我们的两千铁骑……”
“全……全军覆没了!”
“轰!”的一声,完颜烈脑子里炸开了。
周围的部落头领们手里的酒碗“哐当”掉了一地,酒水洒得满地都是。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传令兵,眼神里全是惊骇。
“你说什么?!”
完颜烈的咆哮声,几乎要把大帐的顶给掀了!
“谁?!”
“是谁干的!”
传令兵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片湿热。
“是……是个中原人!”
“叫……叫许六安!”
“他有妖法!他手里有个会喷火的铁管子!”
“火光一闪……兄弟们就……就都烧成焦炭了啊!”
完颜烈双目赤红,一把将传令兵狠狠掼在地上!
传令兵撞翻了旁边的兵器架,发出一阵刺耳的巨响。
完颜烈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在帐中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许六安!”
“好一个许六安!”
“我烈焰部落与你,不死不休!”
地上的传令兵挣扎着,又哆哆嗦嗦地补充了一句。
“大汗……还有……”
“那小子昨天……吞了旭日部落……”
“改国号叫什么旭日帝国!”
“他还传话……要我们北原七部……三日内……俯首称臣……”
“否则……杀无赦!”
这话一出,满帐死寂。
连完颜烈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他猛地回头,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旭日部落?!”
“完颜司辰那个臭!”
“她竟敢引狼入室?!”
“她忘了她爹娘是怎么死在我刀下的了吗!”
“这个认贼作父的废物!丢尽了我完颜家的脸!”
完颜烈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火盆,火星西溅,吓得周围头领们连连后退。
“传本汗令!”
“集结五万大军!”
“目标旭日部落!”
“老子要亲手拧下那对狗男女的脑袋!”
“我要让他们旭日部落,寸草不生!”
……
大乾。
乾清宫,御书房。
檀香袅袅。
乾肃宗手持狼毫,正在临摹一幅前朝大家的字帖,神情宁静致远。
“父皇!”
三皇子李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色。
乾肃宗眉头微皱,笔尖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何事如此慌张?”
李泰强压着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父皇,您绝对想不到。”
“许六安那个京城第一废物,在北原……称帝了!”
“啪嗒。”
乾肃宗手中的毛笔,掉在了字帖上。
上好的宣纸,瞬间被一团浓墨污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说谁?”
“许六安?”
“称帝?”
站在一旁侍奉的老太监,眼皮猛地一跳,大气都不敢喘。
李泰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肯定!
“千真万确!”
“儿臣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那个废物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收服了北原的旭日部落!”
“还狂妄地自立国号,叫什么旭日帝国!”
乾肃宗死死盯着那个刺眼的墨点,沉默了足足十息。
忽然,他笑了。
先是低低的笑,然后变成了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被朕像撵狗一样赶出京城的废物,跑到蛮夷之地,学人家当皇帝?”
“他以为那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李泰躬身道:“父皇,据说那许六安还放出话,要一统北原七部呢!”
乾肃宗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深邃,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失态。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不过……”
“他倒是给朕送了份大礼。”
“就让完颜烈那头疯虎,去咬许六安这条疯狗好了。”
“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北原动向。”
“我们……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