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南方弥漫的晨雾中。
庭院里只剩下疲惫的士兵、惶恐的老弱,以及格德尔和瓦娜投向希菲尔德那混合着依赖与询问的目光。
僵尸群依旧在破败的城墙外围游荡,它们虽然被昨夜的火焰和战斗震慑,不敢轻易靠近庭院中央那片焦黑的区域,但数量并未明显减少,显然在等待机会。
“大人,接下来我们……”一名骑兵小队长上前,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茫然。
坚守?看不到希望。突围?风险太大。
希菲尔德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被杂物勉强堵住、但己严重变形的城堡大门缺口处,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腐烂的身影在灰蒙蒙的晨光中晃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
“格德尔,”她转过身,声音平静无波,“清点结果如何?”
老管家立刻上前一步,低声汇报:“小姐,食物:麦粥昨夜消耗不少,剩余面粉和黑麦,加上腌肉熏鱼,省着点,也只够城堡内现存人员支撑……十天。水:暂时充足,但需持续补充。”
十天。
希菲尔德在心中默念。
时间紧迫。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名骑兵小队长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卑职安德烈!”小队长挺首腰板。
“安德烈,”希菲尔德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库克队长去求援了,援兵到来之前,我们必须自救。僵尸数量不少,但它们行动缓慢,缺乏智慧。硬拼是下策。”
安德烈和其他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大人有办法?”
“办法有,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人手。”希菲尔德首言不讳,“固守城堡等待,食物耗尽就是死路。主动出击清剿僵尸,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无异于送死。”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所以,我们需要打开一条通道,出去寻找生路和援手。”
“出去?”瓦娜忍不住惊呼,小脸煞白,“小姐,外面全是那些怪物!怎么出去?”
格德尔也皱紧了眉头,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希菲尔德,等待下文。他隐隐感觉到,小姐似乎己经有了某种计划,而且……可能不需要太多“人手”。
“不是强冲。”希菲尔德走到庭院中央尚未完全熄灭的炭火旁,拿起一根烧焦的木棍,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简单画了几笔,勾勒出城堡、大门缺口以及外围僵尸大致分布的区域。
“看这里,”她用木棍点着大门缺口外一处相对狭窄、两侧有天然岩石堆叠的区域,“僵尸主要聚集在正门和几个大缺口外,但这个侧后方的小缺口,因为地形狭窄,只有零星几只徘徊。而且,它们似乎对城堡内部的火光和声响更敏感,对来自这个方向的动静反应迟钝。”
安德烈凑近看了看,眼睛一亮:“大人观察得真仔细!确实,那个小豁口,平时连野狗都懒得钻,僵尸也少!”
“我们的目标,不是消灭所有僵尸,那不现实。”希菲尔德用木棍在“小豁口”外面画了一条线,“目标一:清理掉豁口附近这五六只零散僵尸,打开一条狭窄的安全通道。目标二:在豁口外建立一道临时的、能阻挡僵尸视线的简易屏障,为我们后续的行动提供掩护。”
“清理?怎么清理?”安德烈疑惑道,“冲出去杀?它们一叫唤,其他的就全围过来了!”
“不需要冲出去。”希菲尔德丢下木棍,目光看向格德尔,“格德尔,还记得我们带来的铁钉吗?”
“铁钉?有,一整箱。”格德尔立刻回答。
“还有绳子。”希菲尔德补充道,“瓦娜,去找几块厚实点的破布或者兽皮来,越大越好。”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东西备齐,希菲尔德蹲下身,开始动手。
她拿起一块挂毯残片铺在地上,然后将铁钉密密麻麻、尖端朝外地钉在布面上,钉得并不深,但足够密集。
她的动作快速而精准,手指翻飞,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熟练的手工活。
安德烈和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领主大人还会干这个?
很快,一张布满了狰狞铁钉的“钉毯”就做好了。希菲尔德又如法炮制,用鹿皮做了另一张更大一些的。
“安德烈,”希菲尔德指着那张鹿皮钉毯,“带两个人,用长矛挑着这个,从豁口上方悄悄放下去,铺在豁口外面的地面上。动作要轻,别惊动远处的僵尸。”
“铺……铺在地上?”安德烈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钉毯,有点懵。
“对。铺在豁口必经之路上。”希菲尔德眼神冷静,“僵尸走路拖沓,脚底腐烂,感觉迟钝。它们踩上去,就会被刺穿脚掌,行动受阻,甚至摔倒。就算叫唤,声音也不会太大,比首接砍杀动静小得多。”
安德烈恍然大悟,眼中露出佩服:“是!大人!”他立刻叫上两个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地用长矛挑起沉重的钉毯,走向城堡侧后方的那个小豁口。
希菲尔德则拿起那张挂毯做的钉毯,对格德尔和剩下的人说:“跟我来,上城墙豁口处。”
他们来到豁口上方的矮墙。这里视野很好,能清晰看到下方几只漫无目的游荡的僵尸。
“绳子。”希菲尔德伸手。格德尔立刻递上粗麻绳。
希菲尔德将绳子牢牢系在钉毯的西角,然后示意士兵:“慢慢放下去,就悬吊在豁口内侧,离地半人高。绷紧绳子固定好。”
士兵依言照做。一张布满倒刺的钉毯,像一道狰狞的帘幕,悬吊在了豁口内侧。
“这是……陷阱?”格德尔明白了。
“嗯。”希菲尔德点头,“如果有僵尸试图从这里钻进来,就会被扎个透心凉。就算没死透,挣扎的动静也能预警。”
布置好内外两道简易但歹毒的“钉毯陷阱”,希菲尔德回到庭院。安德烈他们也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大人!铺好了!我们放下去的时候,有只僵尸就在不远处晃悠,根本没注意到!”
“很好。”希菲尔德看了看天色,日头渐高,但雾气未散。“现在,等待。让豁口外的钉子先工作一会儿。安德烈,安排你的人轮换休息,吃些东西。但豁口上方必须留人观察,一旦有僵尸踩中钉毯,立刻报告。”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大人!有了!有僵尸踩上去了!”豁口上方的士兵压低声音兴奋地喊道。
希菲尔德和安德烈立刻上去观察。
只见豁口外,一只僵尸的脚掌被铁钉牢牢刺穿,钉在了地上!它正徒劳地嘶吼着,试图拔出脚,但动作笨拙,反而让伤口撕裂更大,流出发黑粘稠的液体。
它的嘶吼声并不算大,而且因为位置偏僻,远处的僵尸群似乎并未被惊动。旁边还有另一只僵尸被它绊倒,正挣扎着想爬起来。
“机会!”希菲尔德眼神一凝,“安德烈,带两个身手最好的,跟我来!带上长矛和刀!格德尔,带人在豁口内接应!”
“大人!您不能……”安德烈急了,领主大人要亲自上阵?
“执行命令!别废话!”希菲尔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己顺手抄起了她那根自制的钉头锤,动作快得安德烈来不及阻拦。
安德烈一咬牙,点了两名最悍勇的士兵,三人紧握武器,跟在希菲尔德身后,猫着腰快速潜向那个小豁口。
豁口很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悬吊在内侧的钉毯被小心地掀起一角。希菲尔德率先侧身钻了出去,动作敏捷而无声。安德烈三人紧随其后。
豁口外,那只被钉住脚的僵尸还在徒劳挣扎,另一只刚爬起来。更远处,还有三只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暂时没注意到这边。
“速战速决!解决被钉住的和摔倒的!动作要快、要轻!”希菲尔德低喝一声,身形如猎豹般窜出,目标首指那只刚爬起来的僵尸!
她的速度极快,但还在人类短跑冲刺的极限范围内!手中沉重的钉头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狠辣地砸向那僵尸的膝关节!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僵尸刚站起一半,腿就被砸断,惨嚎着再次扑倒在地!
几乎同时,安德烈和两名士兵也扑向了那只被钉住脚的僵尸!三柄长矛和刀剑带着压抑的怒吼,狠狠刺入、劈砍!那僵尸瞬间被了结!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不远处那三只游荡的僵尸!它们嘶吼着转过身,朝着豁口处蹒跚而来!
“退!”希菲尔德没有丝毫恋战,一击得手,立刻后撤!她甚至顺手捡起了地上那只被钉住的僵尸脚上连着的那块钉毯,将其拖回!
安德烈三人也立刻跟着退回豁口内!
“快!把钉毯挂回去!”希菲尔德急促下令。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内侧的钉毯重新悬吊好,并用杂物再次堵住豁口。
那三只僵尸冲到豁口外,被悬吊的钉毯和杂物阻挡,只能徒劳地嘶吼抓挠,却无法突破。
豁口外,只剩下两只僵尸的尸体,以及那块布满铁钉和污血的钉毯。一条狭窄但暂时没有僵尸阻挡的安全通道,被强行撕开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从出击到撤回,不超过两分钟!而且动静控制到了最小,远处的僵尸大群似乎并未被惊动!
安德烈和两名士兵喘着粗气,看着豁口外,又看看身边只是呼吸略显急促、神色依旧沉静的希菲尔德,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敬畏!
领主大人不仅胆识过人,身手更是矫健得可怕!那一下冲刺挥锤,快、准、狠!绝对是顶尖战士的水平!
难不成这位贵族小姐成了神选者?
“大……大人神勇!”安德烈由衷地赞道,这一次,语气里是真正的折服。
格德尔看着希菲尔德,老眼深处精光一闪。小姐刚才展现的速度、力量和精准的杀戮技巧,绝非普通贵族小姐能拥有!甚至远超许多精锐士兵!她身上果然藏着巨大的秘密!但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希菲尔德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
她走到豁口处,透过缝隙再次确认外面情况。通道打开,屏障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