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雨欲来

青石岭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陈年的青瓦上，噼啪作响，像无数急躁的手指在敲打。

土屋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干草垛特有的、带着阳光余温的暖香。

十八岁的林羽蹲在灶膛前，小心地添着柴火，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他清瘦却棱角初显的脸庞，也映亮了旁边木盆里温着的一盆热水。

“羽儿，再烧热点！你娘快生了！” 里屋传来父亲林大山压抑着紧张的低吼，伴随着母亲李秀兰一阵强过一阵的痛苦呻吟。

林羽心头一紧，手下添柴的动作更快了些。山里的雨夜，接生婆被暴雨困在邻村，父亲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林羽作为长子，是此刻家里唯一能搭把手的“大人”。

“哇——！” 一声嘹亮清脆的婴儿啼哭，穿透了雷雨的喧嚣，从里屋传来。

林羽猛地回神，顾不得刚才的奇景，立刻端起温好的热水冲进里屋。

屋内的油灯摇曳，父亲林大山满头大汗，双手微微颤抖地抱着一个裹在粗布襁褓里的婴儿，脸上是混杂着疲惫与巨大喜悦的复杂神情。

母亲李秀兰虚弱地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却带着温柔满足的笑意，目光紧紧黏在那个新降临的小生命身上。

“爹，娘！是弟弟还是妹妹？” 林羽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那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

“是个女娃！”林大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将襁褓小心地递给妻子。

林羽看着父母眼中那纯粹、浓烈、几乎能驱散所有阴霾的喜悦，心头也暖融融的。他转身去给母亲倒水，目光扫过窗外依旧倾盆的暴雨。

日子像青石岭下的溪水，在日升月落中平静流淌。妹妹林青禾的降生，给这个贫寒却温馨的小家带来了更多的忙碌与欢笑。

林羽每日的活计更重了：天不亮就要跟着父亲进山打柴、采药，回来还要帮母亲照料菜地、照看妹妹，偶尔还要去村塾先生那里认几个字。

“听说了吗？下个月魏水县城的修仙宗门‘清渊宗’开招！”每五年举办一次，进入‘清渊宗’就可以踏上修仙之途。

村口的老槐树下，林羽最好的伙伴，壮实憨厚的王铁柱兴奋地挥舞着拳头，黝黑的脸上满是向往，“柱子哥，你说咱们有没有那仙缘？”

另一个小伙伴，瘦小机灵的林小满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林羽哥！我听我爹说，有灵根的人，千中存一！万一咱仨里头出一个呢？那可就一步登天，不用在这山沟沟里刨食了！”

林羽正低头用草绳捆着刚砍好的柴火，闻言动作顿了顿。

父亲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的手、母亲在灯下缝补时温柔的侧脸、妹妹咿咿呀呀的可爱模样……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铁柱和小满那样的狂热，反而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仙缘？那东西太玄乎了。我只知道，今天要是打不够柴，娘做饭就得费劲，晚上妹妹就没热水擦洗。”

“哎，林羽你就是太实在！” 铁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那可是修仙啊！长生不老，飞天遁地！不比砍柴挑水强？”

小满也附和：“就是就是！林羽哥你可是咱们村最聪明、力气也最大的，没准真有灵根！”

林羽笑了笑，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将沉重的柴捆扛上肩头。

夕阳的余晖将他单薄却己显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

仙缘缥缈，远不如此刻肩上沉甸甸的柴火和家里等待他的那盏昏黄灯火来得真实。母亲熬的野菜粥，父亲粗糙却有力的手掌拍在背上的感觉，妹妹咿呀学语的稚嫩声音，还有铁柱、小满这些一起摸鱼掏鸟蛋长大的伙伴……这些才是他林羽扎根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