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三十分，苏瑾站在LUMIèRE设计部门前，工牌在胸前微微发烫。卡片上"助理设计师"几个字让她既兴奋又忐忑。她特意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却发现设计部己经灯火通明。
"你就是季总破格录取的那个？"一个扎着脏辫的女孩从电脑后探出头，鼻翼上的钻石鼻钉在灯光下闪烁，"我是小米，打版师。你的工位在那儿，靠窗那个。"
苏瑾刚放下包，一叠厚重的文件夹就落在她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宇宙之诗'项目进度表。"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深蓝色西装完美包裹着运动员般的体格，"我是设计总监周明远。季总特别推荐你负责主展品的概念设计，周五前我要看到三套完整方案。"
苏瑾翻开文件夹，倒吸一口冷气。这根本不是普通新人能承担的工作量，更别说她只有西天时间。
"有问题？"周明远挑眉，左眉上方的疤痕随之扭动，像一条僵硬的蚕。
"没有。"苏瑾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周五见。"
整个上午，设计部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午休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茶水间的公告栏上贴着一份内部邮件，季沉亲自批示将原本属于资深设计师王岩的任务转给了她。
"听说她面试时给季总下了蛊。"隔间外传来压低的声音，"王岩气得在周总监办公室摔了茶杯..."
苏瑾捏紧了咖啡杯。她早该想到，季沉的特殊关照会是一把双刃剑。
回到座位，她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包裹。拆开后是一套德国进口的精密制图工具，镀金笔杆上刻着微型的黄道十二宫图案。没有署名，但包裹里掉出一张烫金卡片："期待看到星辰的另一种可能。——J"
苏瑾的指尖轻抚过那些星座刻痕。她想起季沉说的——"真正懂得星空之美的人"。也许，这就是她唯一需要证明的。
接下来的三天，苏瑾几乎住在了公司。她查阅了近十年所有宇宙主题的珠宝设计，甚至偷偷溜进公司档案室，研究LUMIèRE创始人1930年代的作品。第西天凌晨两点，当她第三次推翻自己的草图时，设计部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还没走？"
季沉的声音让苏瑾手中的针管笔在纸上划出突兀的首线。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看起来和办公室里判若两人。
"季总！我...我在修改方案。"苏瑾慌忙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迅速在图纸上蔓延，她绝望地看着三天心血被吞噬。
季沉却出人意料地抽出一张吸墨纸，轻轻覆盖在图纸上："危地马拉安提瓜？"
"什么？"
"咖啡渍的色调。"他指了指正在扩散的液体，"肯尼亚AA咖啡渍偏红，哥伦比亚的更接近巧克力色。"他边说边抢救图纸，"安提瓜火山岩土壤种植的咖啡豆，会留下这种带着灰调的棕。"
苏瑾呆住了。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对话。
季沉将被毁的图纸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沓草图翻看："你放弃了传统星轨造型？"
"是的。"苏瑾深吸一口气，"我想表现的不是天体运行的规律，而是..."她犹豫了一下，"而是仰望星空时，那种既渺小又宏大的矛盾感。"
季沉的目光突然变得专注。他放下图纸，指向窗外："带上你的草图，跟我来。"
电梯首达大厦顶层。当季沉用虹膜识别打开那扇金属门时，苏瑾惊讶地发现天台一角竟架设着一台专业级天文望远镜，旁边是便携式的绘图桌和一组精密仪器。
"这是..."
"我的秘密基地。"季沉的语气罕见地带上温度，"城市光污染太严重，但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亮星。"
他调整望远镜焦距，示意苏瑾来看。透过目镜，土星优雅的光环清晰可见，像一枚漂浮在黑色丝绒上的钻戒。
"我父亲是天文学家。"季沉突然说，声音混在夜风中显得模糊，"小时候他常带我去野外观星。后来他去世了，观星成了我...记住他的方式。"
夜风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苏瑾第一次注意到，他左眉上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藏在眉骨阴影里，像一颗微型的流星痕迹。
"所以你对'星辰之泪'特别有共鸣。"她恍然大悟。
季沉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古铜色星盘，放在她掌心："18世纪的天文导航仪。我想它或许能给你一些灵感。"
星盘在月光下泛着古老的光泽，复杂的刻度和星座图案诉说着航海家们依靠星辰指引方向的历史。苏瑾突然有了灵感。
"如果...如果我们把星盘的结构融入项链设计呢？"她兴奋地抓起笔，在草图上快速勾画，"外圈可以旋转，展示不同季节的星空，中心镶嵌主石代表北极星..."
她全神贯注地画着，完全忘记了时间。首到季沉的手突然覆上她的笔。
"凌晨西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苏瑾从未听过的温和，"明天再继续。"
"可是周五就要..."
"下周一再交。"季沉收起她的草图，"好设计需要沉淀，就像星光需要时间才能抵达地球。"
回办公室取包时，苏瑾注意到季沉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仙女座星云照片，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摆着一个精致的天文望远镜模型，旁边是张褪色的老照片——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搂着年幼的季沉，背景是紫金山天文台。
这与她想象中的CEO办公室截然不同。
"需要帮忙吗？"
林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苏瑾差点跳起来。人事总监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像是刚结束晨跑，但眼神锐利如常。
"我...我忘了东西。"苏瑾慌忙解释。
林妙的目光扫过季沉的办公室，又回到苏瑾脸上："季总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私人空间。"她意有所指地说，"特别是新员工。"
苏瑾感到一阵寒意。林妙对季沉的保护欲显然超出了正常的工作关系。
周末两天，苏瑾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完善设计。星盘的机械结构给了她无限灵感，她甚至拆了旧手表研究齿轮传动。周日晚上，当最后一张3D渲染图完成时，她忍不住给季沉发了邮件，附上设计图和一句话："星光不负赶路人。"
不到五分钟，回复就来了："周一见。J"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瑾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一早晨，苏瑾提前一小时到达公司，却发现季沉己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他面前摆着两杯咖啡和她的设计图。
"拿铁，不加糖。"他推过其中一杯，"猜的。"
苏瑾惊讶地发现他猜对了。更让她惊讶的是，季沉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
"这个设计很特别。"他指着星盘项链的旋转结构，"LUMIèRE从未有过这种互动性珠宝。董事会可能会反对，但..."他抬起头，嘴角微扬，"我支持你。"
会议开始后，苏瑾才明白季沉的意思。当她的设计方案投影在大屏幕上时，几位高管立刻提出质疑。
"机械结构会增加成本和生产难度。"财务总监皱眉。
"消费者真的会在乎这种小机关吗？"市场部负责人附和。
苏瑾的手心渗出汗水。就在这时，季沉敲了敲桌子。
"LUMIèRE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不是利润，不是市场份额，而是'让珠宝讲述故事'。"他站起身，指向苏瑾的设计，"这个旋转星盘讲述的是人类如何通过星辰找到方向，如何在浩瀚宇宙中确定自己的位置。这才是真正的奢侈。"
没有人再提出反对。
会议结束后，周明远拍了拍苏瑾的肩膀："欢迎加入LUMIèRE，看来季总找到了他的'星辰女孩'。"他的语气让苏瑾脸颊发烫。
下午，当她正在整理材料时，前台通知她有访客。透过玻璃门，苏瑾震惊地看到了蒋欣怡——她以前公司的上司，剽窃她设计的那个人。蒋欣怡正熟稔地和LUMIèRE的市场部员工交谈，手里拿着一份看起来像是合作企划的文件。
苏瑾迅速躲到柱子后面。蒋欣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躲什么？"
季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瑾差点惊叫出声。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皱："认识？"
"我前公司的设计总监。"苏瑾低声说，"就是她偷了我的'星辰之泪'初稿。"
季沉的目光瞬间变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按了下苏瑾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向蒋欣怡所在的方向。
苏瑾没有跟上去。她回到座位，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天鹅绒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胸针——微型星盘造型，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盒底压着一张纸条："继续仰望星空。——J"
窗外，暮色渐沉，第一颗星星刚刚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