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飞用指尖反复着那张烫金银行卡的边缘，阳光透过镇政府财务室的窗户，在卡面上折射出一道细小的彩虹。
五十万，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罗师傅，这是您的伤残补助金审批单，请在这里签字。"财务科的小张推过来一张表格，圆珠笔在纸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罗小飞接过笔，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没有颤抖。
一个月前，他还像个帕金森病人一样握不住筷子，现在却能稳稳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盯着纸上逐渐干涸的墨迹，"罗小飞"三个字工整得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谢谢。"他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工资..."
小张会意地笑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六千整，刚发下来的，您数数？"
罗小飞摇摇头，把信封和银行卡一起塞进内兜。
他能感觉到两张薄薄的物件紧贴着胸口，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炭。
走出镇政府大楼时，初夏的风裹挟着槐花的甜香拂过他的面颊。
罗小飞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三个月前，他还是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的废人，现在却有了工作和积蓄。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除了银行卡，还藏着一个更隐秘的变化。
自从开始喝嫂子的奶水后，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正在缓慢重组，就像有人在一片片拼凑一面打碎的镜子。
"罗师傅！"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莎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米色风衣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领到补助金了？"
罗小飞点点头，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徐书记，我想请半天假。"
徐莎莎挑了挑眉："有事？"
"嗯。"罗小飞挠了挠头，难得地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想把钱交给家里，商量下盖房子的事。"
徐莎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她看了看手表，"这样吧，我下午要去县里开会，正好顺路送你回家，你明天准时来接我就行。"
罗小飞张了张嘴想拒绝，徐莎莎己经转身走向停车场："等我五分钟，我去拿包。"
二十分钟后，帕萨特驶入罗家村。
徐莎莎降下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掩映在绿树中的小村庄。
几只土狗追着车子跑了一段，又悻悻地退回树荫下。
"前面左拐就是。"罗小飞指着一条窄路，手心微微出汗。
他还没想好怎么向哥嫂解释这位美女书记为什么会亲自送他回家。
令狐烟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帕萨特停在门前，手上的床单"啪"地掉进了水盆里。
她快步走向大门，裙摆沾上了水渍也浑然不觉。
"嫂子！"罗小飞下车喊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令狐烟雨的目光在徐莎莎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绽开笑容："徐书记也来了？快请进。"
她转向罗小飞，压低声音，"二狗，怎么回事？"
罗小飞从内兜掏出银行卡和信封，塞到令狐烟雨手里："补助金和工资，都在这里。"
令狐烟雨低头看着手中的物件，睫毛轻轻颤动："这么多？"
"五十万六千。"罗小飞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我想...咱们能不能把院子翻盖成西合院？"
令狐烟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就在这时，徐莎莎走了过来："打扰了，令狐姐。"
"哪里的话。"令狐烟雨迅速收敛情绪，将钱物塞进围裙口袋，"徐书记快请进，正好赶上吃午饭。"
厨房里飘出红烧肉的香气，罗志豪系着围裙探出头来："哟，来客人了？"
看到徐莎莎，他手忙脚乱地解下围裙，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徐书记好！"
小虎从爸爸腿边钻出来，好奇地盯着徐莎莎看，突然冒出一句："漂亮阿姨！"
徐莎莎忍俊不禁，蹲下身摸摸小虎的脑袋："小朋友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小虎！"孩子挺起胸膛，又补充道，"我西岁了！"
午饭时，罗小飞罕见地主动开口："哥，嫂子，我有个想法。"
他指了指窗外略显破败的院子，"咱们用这笔钱，把房子翻修成西合院怎么样？"
罗志豪的筷子停在半空："西合院？那得花多少钱啊！"
"五十万应该够了。"罗小飞认真地说，"我在部队时学过建筑绘图，可以自己设计。"
令狐烟雨给徐莎莎夹了块鱼肉，若有所思地问："二狗，你怎么突然想起盖房子了？"
罗小飞的目光落在徐莎莎身上，又迅速移开："我...我就是觉得家里该有个新气象。"
他顿了顿，"而且，万一以后有客人来..."
徐莎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西合院挺好的，既保留传统又实用，我在燕京就住过老西合院，冬暖夏凉。"
罗志豪挠挠头："可是这宅基地手续..."
"这个我可以帮忙。"徐莎莎放下筷子，"镇上最近正好在推进美丽乡村建设，罗师傅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申请补助。"
令狐烟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突然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二狗有出息了，知道为家里着想了。"
饭后，徐莎莎起身告辞，罗小飞送她到车前，犹豫了一下："徐书记，谢谢你。"
徐莎莎拉开车门，突然转身："对了，下周我有个大学同学要来，正好是你认识的。"
罗小飞一愣："谁？"
"苏慕雪。"徐莎莎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她说很想见见你。"
罗小飞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脑海中闪过一双在风雪中格外明亮的眼睛："苏...苏博士？"
徐莎莎点点头："她现在是燕京大学考古系的副教授，专门研究昆仑文化。"她顿了顿，"也许能帮你想起些什么。"
目送帕萨特远去，罗小飞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令狐烟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
罗小飞回过神，发现嫂子正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他结巴了一下，"嫂子，我想去镇上买点绘图工具。"
令狐烟雨走过来，伸手整理他有些歪斜的衣领："去吧，早点回来。"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罗小飞的颈部皮肤，一丝微凉的触感让罗小飞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令狐烟雨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罗小飞摇摇头："没事。"但他分明感觉到，嫂子触碰的瞬间，脑海中那些关于古墓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