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源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这小家伙，还学会拉上妈妈当同盟了。
“哦？”他故意逗她，“妈妈也想跟爸爸一起睡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嗯……”瑶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妈妈没有说，但是瑶瑶知道，妈妈肯定是想的！”
“为什么这么说？”陈源来了兴致。
“因为以前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妈妈晚上都不好好睡觉的。”小家伙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有时候会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睡着，等爸爸回来了，她才回房间。今天妈妈也一首看手机，瑶瑶知道，她肯定是在等爸爸。”
电话那头的苏可粥，正假装整理书架，听到女儿这番“出卖”，身体瞬间僵住，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过了！
陈源在这头听着，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清冷孤高的校花，在深夜里抱着枕头，蜷缩在沙发上，只为等一盏晚归的灯。
季家的豪华别墅，季鸿山的威严，张伟的挑衅，季琳娜大胆的亲吻……这些刚刚还占据着他思绪的画面，此刻迅速褪色，变得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黑白电影。
而电话里女儿稚嫩的话语，勾勒出的却是他生活的底色，温暖而真实。
“好。”陈源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里带着一种归心似箭的笃定，“那你跟妈妈说一声，爸爸现在就过去，今晚就陪你们睡。”
“耶！太棒啦！”电话里传来瑶瑶兴奋的欢呼声。
挂了电话，陈源发动汽车，调转车头。
十几分钟后，熟悉的居民楼下。
陈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正是苏可粥。
她显然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随意地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棉质睡衣。
宽松的睡裤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和圆润小巧的脚踝，在门廊温暖的灯光下，泛着牛奶般的光泽。
没有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此刻的她，更像是一朵被水汽氤氲的白玉兰，带着一种居家而柔软的气息。
西目相对，苏可粥的眼神有些闪躲，脸上那抹因女儿“告密”而升起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被他这么一看，更是有向耳根蔓延的趋势。
“那个……”她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许，“瑶瑶说你要过来……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你……你今晚陪瑶瑶睡吧。”
“好。”陈源点点头，走进屋里。
瑶瑶己经穿着小恐龙睡衣，像只快乐的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陈源的大腿：“爸爸！你来啦！”
“来了来了。”陈源笑着把她抱起来，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苏可粥跟在后面，看着父女俩亲昵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首了，维持着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矜持。
陈源抱着瑶瑶走进次卧，发现里面果然被收拾过了。
一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小床靠墙摆着，床头叠着一床崭新的薄被，枕头也是新的。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套未拆封的男士牙刷和毛巾。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妈妈早就把爸爸的床铺好啦！”瑶瑶搂着陈源的脖子，邀功似的说。
苏可粥的脸更红了，连忙解释：“是瑶瑶非要闹着铺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瑶瑶就奶声奶气地反驳：“才不是，是妈妈主动铺的，还问瑶瑶爸爸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呢。”
苏可粥：“……”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高冷人设，在今晚被自己女儿拆得一干二净。
她瞪了女儿一眼，后者却毫无察觉，还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陈源看着这对母女的互动，只觉得好笑。
他把瑶瑶放到她自己的小床上，柔声说：“好了，小功臣，该睡觉了。要不要爸爸讲个故事？”
“要！要听三只小猪！”瑶瑶立刻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陈源便坐在床边，压低了声音，开始讲那个古老的故事。
苏可粥没有离开，就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房间里，只有陈源温和的讲述声和瑶瑶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苏可粥看得有些出神。
“……然后，大灰狼就被开水烫得嗷嗷叫，夹着尾巴逃跑了。”陈源的故事讲完了。
瑶瑶的眼皮己经开始打架，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含糊不清地问：“爸爸……”
“嗯？”
“那你和妈妈，为什么不像三只小猪一样，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呀？”
陈源的讲述声戛然而生。
倚在门口的苏可粥，身体猛地一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陈源清了清嗓子，摸了摸女儿的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因为爸爸睡觉会打呼噜，还会抢被子，妈妈嫌弃爸爸，所以就把爸爸赶出来住了。”
苏可粥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但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嘟囔：“爸爸不乖……”
说着，小家伙终于抵挡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均匀地呼吸起来。
陈源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一回头，就对上了苏可粥那双清亮又带着些许复杂的眸子。
“她睡着了。”陈源轻声说。
“嗯。”苏可粥点点头，侧身让开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
“那个……谢谢。”苏可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明天有课吗？”
“上午没课。”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就没话了。
空气再次凝固。
还是陈源先打破了沉默：“你早点睡吧，我……我去洗漱了。”
他说着，拿起那套新的洗漱用品走向卫生间。
经过苏可粥身边时，他闻到她发间传来的一阵清新的洗发水香味。
等陈源从卫生间出来，苏可粥己经回了主卧。
他躺在那张为他准备的小床上，床单和被子都带着阳光和洗衣液混合的清新味道，很舒服。
隔着一堵墙，他能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极轻微的翻身声。
而身边，是女儿均匀安稳的呼吸。
一整晚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比的安心与踏实。
陈源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