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链咔嗒一声缩回天花板的时候,白大褂的尸体还在抽搐着。
肖冉的小熊手帕早己被攥成了一团,指节都被压得泛青。
她盯着尸体口袋里被烧出焦洞的“平民”卡片,
突然轻声说道:“所以……我们刚才杀了一个撒小谎的好人?”
“好人?”
乔家劲把烟头碾灭在尸体脚边,金链子擦过下巴上的刀疤,
“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说谎的都该死——不管谎大谎小。”
他突然踹了尸体一脚,
“现在该去找真正的骗子了!”
空气中突然飘起了一股腐肉般的腥气,原来是白大褂失禁了。
甜甜则是缩在了椅子里瑟瑟发抖着,酒红色的裙摆蹭到了尸体上的血渍
她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都是那个穿灰夹克的!”
“是他先说张主任撒谎的!”
她用指甲指着秦千道,“他肯定是骗子!”
秦千没有动,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甜甜脸上的粉被泪水冲开了,并露出了眼下青黑的淤痕——那是昨晚被醉汉蹂躏的。
他记得她抽卡时指尖在颤抖着,手里的卡片边缘都被指甲抠出了毛边,
可现在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里燃烧着疯癫的光。
“甜姐儿急什么?”
他掏出了第二根烟,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
“我要是骗子,会主动把水搅浑吗?”
他把烟吐向了甜甜,
“再说了,你刚才说自己是平民——是真的吗?”
此刻甜甜的喉结动了动。
秦千注意到她锁骨处的青印更深了,像一块瘀紫的蝴蝶。
上一轮投票时她还缩在了肖冉的怀里,
现在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这转变也太刻意了——她是在替谁转移视线呢?
“我、我当然是平民!”
甜甜抓过肖冉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肖老师可以作证,我抽到卡时手都是凉的,哪像骗子那么镇定?”
肖冉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但没有抽回手。
她紧盯着秦千,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一些说道:“秦先生,”
“你说张主任撒谎时,好像早就知道市立医院的情况。”
她举起小熊手帕说道,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空气突然安静得仿佛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样。
齐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尸体旁边,指尖沾着白大褂的血,
在墙上画了一道暗红的线——那是巡查队标记现场的方式。
他抬头时,目光正好与秦千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是在末日区捡垃圾时被抓的。”
秦千笑了,笑得像刚偷到鱼的猫一样,
“上个月在市立医院的废墟里,我还捡到过这个。”
他从夹克内的袋里摸出了半块带血的工作牌,
“张主任的名字,可不在上面。”
工作牌“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
乔家劲凑过去看了看,刀疤随着嘴角扯动道:“还真没有这老小子!”
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工作牌弹了起来,
“那甜姐儿刚才跳着脚骂穿灰夹克的,是不是在护着谁?”
“放屁!”
甜甜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却被那个健壮的男人一把按住了手腕。
手上的佛珠在他手腕上勒出了红印,他的声音像闷在瓮里一样:“都消停点。”
“上一轮投错了,这一轮得更小心。”
他转向齐夏,
“齐夏先生,您见多识广,说说怎么找出骗子?”
齐夏的拇指还在着裤缝。
秦千知道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在末日里,巡查使要在三秒内判断幸存者是否说谎。
“说谎者的任务是让平民互相残杀。”
齐夏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
“所以他们会比平民更急于指认别人,更擅长用情绪煽动投票。”
他看向甜甜,
“比如刚才那位女士。”
甜甜的玻璃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后退了两步,撞翻了肖冉的椅子。
肖冉蹲下去捡起手帕,发梢扫过白大褂的手背,
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了一样:“你、你们都疯了!”
她突然转向秦千,
“你说市立医院的事,是不是早有准备?”
“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让我们投错人?”
秦千的烟马上烧到了指尖上。
他捏灭火星,在掌心按出了一个红印:“肖老师,”
“你刚才说自己是在幼儿园接孩子时被抓的。”
他突然凑近,盯着她眼底的血丝道,
“可幼儿园下午西点放学,现在是晚上九点——你接的是哪个孩子?”
肖冉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起来。
她的小熊手帕从指缝间滑落到地上,露出了里面包着的半块奶糖,糖纸边缘印着“XX私立幼儿园”
——秦千记得,那家幼儿园半年前就因为资金链断裂关门了。
“我……我接的是邻居家的孩子!”
肖冉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耳,
“他妈妈加班,让我帮忙——”
“邻居家孩子叫什么?”齐夏突然问道。
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肖冉身后,阴影笼罩住她的肩膀,
“我上个月巡查过那片小区,所有住户的资料都在我这里。”
肖冉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向了甜甜,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可甜甜却别过了脸;
她看向那个健壮的男人,对方挠着后颈避开了视线;
最后她看向乔家劲,刀疤男却冲她咧嘴笑道:
“小丫头,撒谎就承认吧,省得老子动手。”
“我是说谎者!”
肖冉突然尖叫起来,眼泪砸在了小熊手帕上,
“我是说谎者!求你们别投我……我只是想活着……”
空气中的焦糊味更重了。
秦千看着她颤抖的肩膀,
想起了末日里那些跪在兽群前求饶的人
——谎言和真话,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脆弱。
“投票。”山羊头的声音像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
乔家劲第一个举起手:“投肖冉!”
那个健壮的男人犹豫了两秒,也举起了手:“她都承认了,投吧。”
甜甜缩在墙角,指甲掐进墙皮:“我、我也投……”
齐夏的目光扫过秦千。
秦千冲他挑了挑眉,举起了手。
肖冉的哭声被铁链的声响截断。
她仰着头,脖子被勒得通红,手指拼命地抓向空中,却只抓到了一把灰尘。
秦千数着她挣扎的次数——十九下,比白大褂多了两下,或许是因为她更年轻。
齐夏再次走向尸体。
他蹲下身,从肖冉的口袋里摸出卡片。
这次,红色的字迹在荧光下格外刺眼:说谎者。
秦千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他刚才的试探,歪打正着揪出了真正的骗子。
齐夏抬头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
——就像在看一块被擦去灰尘的玉,终于露出了里面的纹路。
“游戏继续。”
山羊头的铜铃摇晃着,
“现在,剩下六个玩家。说谎者还剩一个。”
乔家劲突然踹翻了椅子,
金链子撞在尸体上:“还剩一个?老子就说该把羊头怪也一起投了!”
“安静。”齐夏的声音像一把刀劈开了噪音。
他擦了擦指尖的血,在墙上又画了一道线
——现在墙上有两道暗红的痕迹,分别对应“平民”和“说谎者”。
他看向秦千,“下一轮,你来说。”
秦千笑了。
他掏出第三根烟,火光照亮了半张脸:“好啊。”
“不过先让我猜猜——剩下的那个说谎者,是不是比我们想象中更会隐藏?”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甜甜身上,
“比如……某位急着甩锅的甜姐儿?”
甜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