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镇上看看。”陆垣北起身，拿起靠在墙角的古剑，转身就准备走。
“我跟你去！”苏百舸立刻放下脚，试图站起，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趔趄了一下。一下子没有站稳，差点摔在旁边的凳脚边上，陆垣北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你受伤了，好好待着。”陆垣北回头，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脚踝的乌青，语气不容置疑，“你这样子，是嫌自己命长？”“走都走不了，还怎么出门？”
苏百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坐了回去。他看着陆垣北推门而出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凳子上粗糙的木纹。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被保护的……复杂情绪，在心头翻滚。他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无法否认心底浮现了一丝隐秘的依赖。依赖？苏百舸越想越是烦躁。
陆垣北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百舸独自坐在简陋的房间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山风掠过破旧小镇的呜咽，脚踝的阴寒和心头的烦闷交织在一起。他目光落在自己垂落肩头的白发上，刺目的银发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扎眼。
他猛地站起身，忍着脚踝的刺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那个盛着清水的破旧木盆前。水面晃动，映出一张依旧俊秀却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以及……那满头刺眼的银丝。水魅索命……老妇人拼命的逃跑……镇民惊恐的眼神……老船工的拒载……陆垣北背他过河时那沉稳的心跳……
一股强烈的、想要遮掩的冲动涌了上来。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这一头白发，但是这儿的人好像特别在意不一样的人。他有点难过。
他解开束发的木簪，任由白发披散下来。然后，他脱下自己那件月白色、此刻己沾满泥泞水渍的锦袍外衫。他拿起那件陆垣北脱下来放在床边、带着皂角和汗水气息的破旧青色道袍。道袍洗得发白，袖口和下摆打着补丁，触手粗糙。
苏百舸将宽大的道袍披在自己身上，笨拙地系好布质的盘扣。宽大的袍子将他整个人罩住，显得空落落的。他对着水盆，仔细地将垂落颊边的白发，一缕一缕，小心翼翼地塞进道袍那竖起的、略显硬挺的领口之内。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首到最后一丝银白都被青色的粗布领口遮掩，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鬓角。水盆中倒映出的，不再是一个顶着妖异白发的纨绔公子，更像是一个穿着不合身道袍的清瘦少年。
他对着水中的倒影，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恐惧、那些不论是青岩镇还是这里的人的排斥和不安，连同这刺目的白发一起，暂时藏匿起来。好像这样……就能让人不那么害怕，他想着。这样是不是就能出门，但是陆道长己经出门了。苏百舸怔怔地望着水中的倒影久久没有动，首到脚踝处传来阵阵刺痛，他才慢慢踱步回到床边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