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入公寓,林疏桐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陌生的天花板,淡淡的木质香气,还有...煎蛋的滋滋声?
她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毛毯。床边的椅子上放着叠好的干净衣物——一件浅灰色卫衣和牛仔裤,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我的备用衣服,应该合身。——陆"
林疏桐拿起衣服,布料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陆然身上的气息一样。她换上衣服,袖子稍长,裤脚需要卷起两折,但出奇地舒适。
厨房的声音持续传来,伴随着偶尔的锅铲碰撞和低声的嘟囔。林疏桐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悄悄走向声源。
陆然背对着她站在炉灶前,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旧T恤,绷带从短袖下露出来。他左手不太灵便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查什么,眉头紧锁。
"需要帮忙吗?"林疏桐轻声问。
陆然明显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进锅里。他转身时,林疏桐忍不住笑出声——他胸前印着"世界最佳建筑师"的幼稚字样,还沾着几滴油渍。
"抱、抱歉,"他结巴了一下,"想做个早餐,但..."他尴尬地指了指锅里有些焦黑的煎蛋,"不太成功。"
林疏桐走近灶台,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晨光中,她能看清陆然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和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他身上的热度隔着空气传来,混合着煎蛋的香气,莫名令人安心。
"让我来吧。"她接过锅铲,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微微一顿。
陆然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那...我去切面包。"
他们默契地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偶尔手臂相触,交换一个微笑。林疏桐发现冰箱上贴着几张便签纸,上面是陆然工整的建筑草图,还有购物清单——牛奶、鸡蛋、咖啡...最下面一行写着"小提琴弦?"后面打了个问号。
"你想学琴?"她指着那行字问道。
陆然耳根微红:"只是...想着如果你来,可能需要备用弦。"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林疏桐心头一暖。她没说什么,只是将煎蛋完美地翻了个面。
早餐最终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勉强能吃的煎蛋,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和陆然坚持要加的罐头焗豆。他们盘腿坐在地毯上,阳光洒在食物和两人之间。
"你昨晚睡了吗?"林疏桐注意到陆然眼下的青黑。
"眯了一会儿。"他喝了口咖啡,"得确保没人跟踪到这里。"
林疏桐内疚地戳着煎蛋:"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别这么说。"陆然放下杯子,"是我拖你进这趟浑水的。"
"不,是我先——"
"——我们别争这个了。"陆然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纹,"反正现在己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将棕色的头发染成金色。林疏桐发现自己移不开视线。
饭后,他们开始计划前往林志远家的行动。陆然摊开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标注了林家周围的所有出入口和监控位置。
"白天比晚上安全,"他用铅笔点着图纸,"你父亲——林志远工作日通常早出晚归。"
林疏桐纠正道:"舅舅。"这个词仍然让她喉咙发紧,"化验报告和照片都证明他不是我亲生父亲。"
陆然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她的手:"血缘不代表一切。他抚养你长大,那些关心不全是假的。"
林疏桐没有回答。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林志远整夜守在床边;想起他省吃俭用为她买下第一把小提琴;想起每个生日他都会准备她最爱的草莓蛋糕...这些记忆现在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们中午出发,"陆然转移了话题,"趁他午休不回家的空档。现在..."他指向角落里的钢琴,"要不要试试那个反向旋律疗法?巩固一下效果。"
钢琴旁的小提琴架上,正是林疏桐昨晚用过的那把琴。她拿起琴弓,忽然想到什么:"等等,这把琴...是你母亲的?"
陆然点点头:"她留下的唯一乐器。我一首没舍得扔,偶尔会请人保养。"
林疏桐小心地抚过琴身,仿佛能透过木质感受到原主人的气息。她调好弦,转向陆然:"准备好了吗?"
琴声与钢琴声交织在一起,正向与反向的《梧桐雨》片段在空中碰撞,产生奇妙的和谐。林疏桐闭着眼睛,感受音乐在体内流动,驱散最后一丝不适。
一曲终了,她睁开眼睛,发现陆然正专注地看着她,目光柔软。
"怎么了?"她放下琴弓。
"没什么,"陆然收回视线,"只是...你拉琴的样子很美。"
这句简单的赞美让林疏桐脸颊发热。为了掩饰,她走到钢琴旁:"该我教你点东西了。来,弹个简单的。"
她示范了一段《小星星》变奏,陆然笨拙地模仿,左手因伤动作僵硬。几次失败后,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建筑绘图手和钢琴手看来不兼容。"
"别急,"林疏桐不自觉地站到他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引导动作,"感受节奏,像这样..."
她的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呼吸拂过他的耳际。两人同时意识到这个姿势的亲密,空气瞬间变得稠密。陆然的手停在琴键上,林疏桐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加速。
"我..."陆然的声音有些哑。
就在这时,林疏桐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她设置的提醒,林志远通常离开办公室的时间。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陆然清了清嗓子:"该准备了。"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林家所在的社区外围。林疏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陆然则换了一身水电工制服,背着工具包。
"记住计划,"陆然低声说,"我从后院翻进去,你走正门。如果有情况,按两下手机电源键。"
林疏桐点点头,心跳如鼓。这个她长大的地方,现在却要像小偷一样潜入。
分开行动很顺利。林疏桐用保留的钥匙打开正门时,陆然己经等在门厅了。房子里静悄悄的,弥漫着她熟悉的柠檬清洁剂味道,却莫名陌生。
"琴房在二楼,"她小声说,"跟我来。"
楼梯的第三级依然会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小时候她总被这声音暴露偷吃零食的行踪。现在这声响却让她和陆然同时屏住呼吸。
琴房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从她记事起就在那里。门锁着,但陆然从工具包里取出撬锁工具,几秒后就传来"咔嗒"一声。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房间中央正是那架黑色钢琴,盖着防尘布,周围堆满了箱子。林疏桐的心脏剧烈跳动,她从未被允许进入过这个房间。
"就是它,"她走向钢琴,"妈妈说底部有东西。"
陆然帮忙掀开防尘布,黑钢琴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他们一起将钢琴小心地倾斜,露出底部。
"那里!"林疏桐指向一个几乎与木质融为一体的暗格。陆然用工具撬开它,取出一个防水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乐谱纸和折叠的信笺。乐谱上写着"抗频序列",下面是一串复杂的音符组合。信笺则是苏雨桐的笔迹:
"致发现这封信的人:
如果你读到这些文字,说明志远终于清醒,或者...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林子谦不是表面上的音乐教授,他领导的音律会研究声波控制技术多年。《梧桐雨》是他设计的脑波干扰武器,而我和月华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志远是我唯一的希望。他被兄长用药物控制,但内心深处仍在抵抗。这架钢琴底部的抗频序列能抵消《梧桐雨》的影响。请交给志远,如果他还有清醒的片刻...
至于小桐,我亲爱的女儿,请告诉她我从未放弃。降E小调是钥匙,黑钢琴是锁,而真相...(字迹在此模糊不清)
永远爱你的,
苏雨桐 1996.3.2"
林疏桐的手不住颤抖。这封信写于母亲"死亡"后近一年,而且提到了她...
"还有东西。"陆然从信封底部倒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几粒白色药片,标签写着"LZQ-拮抗剂"。
"这是..."林疏桐刚开口,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
两人瞬间僵住。沉重的脚步声踏入客厅,伴随着林志远熟悉的咳嗽声。
"他提前回来了!"林疏桐惊恐地低语。
陆然迅速将信和药瓶塞进口袋,示意林疏桐躲到钢琴后面。但己经晚了——脚步声正朝楼梯移动。
"小桐?"林志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你吗?我闻到你的香水味了。"
林疏桐和陆然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应,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门铃响了。
林志远的脚步声转向门口。片刻后,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林教授,我们需要谈谈您女儿的事。"
周谨!
陆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后门,快!"
他们轻手轻脚地下楼,听到客厅里林志远和周谨的对话越来越激烈。
"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她!"林志远的声音异常激动。
"计划变了,"周谨冷笑,"林子谦认为她己经成熟到可以成为'载体'了。"
趁他们争执,林疏桐和陆然溜向厨房,那里通往后院。就在即将到达后门时,林疏桐不慎碰倒了一个花瓶——
"谁在那里?"周谨厉声喝道。
"跑!"陆然拽着林疏桐冲出门去。
他们狂奔过花园,翻过篱笆。身后传来林志远的喊声:"小桐!别跑!我是为了保护你!"
周谨的声音更近:"拦住他们!"
一颗子弹擦着陆然的肩膀射入前方的树干。林疏桐惊叫一声,陆然将她拉到身后,从工具包抽出一把螺丝刀作为武器。
转角处突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一个陌生女人的脸:"上车!快!"
生死关头,他们别无选择。林疏桐和陆然跳进后座,车子立刻加速驶离。透过车窗,她看到林志远站在路中央,表情扭曲,而周谨正掏出对讲机...
"你是谁?"陆然警惕地问驾驶座的女人。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与秦月华极为相似的眼睛:"陆然,我是你母亲的妹妹,秦雪华。你小时候叫我雪姨。"
她从后视镜看着震惊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系好安全带,孩子们。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