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入城郊一栋不起眼的联排别墅车库。秦雪华关掉引擎，车库门在身后缓缓落下，将外界彻底隔绝。
"欢迎来到安全屋。"她转身看向后座的两人，嘴角挂着疲惫的微笑，"至少暂时安全。"
林疏桐的手指仍紧抓着陆然的衣袖，指节发白。刚才的追逐、枪声、林志远的呼喊声仍在脑海中回荡。陆然的手覆上她的，温暖而坚定。
"雪...雪姨？"陆然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我以为母亲没有亲人。"
秦雪华解开安全带，叹了口气："月华和我同父异母，她从不对外提起我。"她推开车门，"进屋说吧，你们需要休息。"
安全屋内出乎意料地温馨。米色沙发，原木家具，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厨房飘来淡淡的草药香，餐桌上甚至摆着一瓶新鲜的白玫瑰。
"随便坐。"秦雪华从鞋柜取出拖鞋，"我去泡茶。"
林疏桐和陆然对视一眼，谨慎地坐在沙发边缘。陆然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的。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
林疏桐点点头，却不由自主地发抖。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林志远的出现，周谨的枪声，那些关于"载体"的可怕对话...
"给。"秦雪华端着茶盘回来，递给林疏桐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草茶，"安神的。"
茶香清甜，带着蜂蜜的温润。林疏桐小啜一口，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秦雪华在对面坐下，首视陆然："你长得真像月华，尤其是眼睛。"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上次见你，你才五岁，躲在钢琴后面不肯出来..."
"我不记得了。"陆然皱眉，"母亲从不提家人。"
"因为她想保护我。"秦雪华苦笑，"音律会的势力比你想象的更庞大。月华发现真相后，切断了与我的所有联系，只留下一封密信，说如果她出事，让我二十年后找到你。"
她从颈间取出一条银链子，坠子正是音律会的标志，但纹路略有不同。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小照片——年轻的秦月华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少女模样的秦雪华。
"这是你周岁时，"她将照片递给陆然，"你母亲偷偷带你来见我。"
陆然的手指轻抚照片，喉结滚动。林疏桐悄悄靠近他，肩膀相贴，无声地传递支持。
"所以..."林疏桐打破沉默，"您知道音律会的内幕？"
秦雪华的表情变得严肃："知道一部分。我花了二十年渗透这个组织。"她起身从书柜暗格取出一份文件，"林子谦——或者说，自称林子谦的人，真名叫林景明，是真正林子谦的双胞胎弟弟。"
文件中有两张并排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但眼神截然不同——一个温和，一个锐利。
"真正的林子谦被囚禁在音律会总部，而林景明顶替了他的身份。"秦雪华继续解释，"林景明是声波武器专家，痴迷于创造能控制人类意识的'完美载体'。"
林疏桐的胃部一阵绞痛："我母亲...？"
"苏雨桐是第一个接近成功的实验品。"秦雪华的声音低沉下来，"她的音感天赋异禀，能完美演绎《梧桐雨》的特殊频率。但后来她发现了真相，试图反抗..."
"所以林景明杀了她？"陆然问。
秦雪华摇头："没那么简单。苏雨桐和月华一起策划了逃亡，伪造了死亡证明。但林景明最终找到了她们..."她的目光移向林疏桐，"而你，继承了母亲的天赋，是更完美的'载体'。"
林疏桐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碎片开始拼合——父亲严格到苛刻的音乐训练，那些测试她音准的奇怪"游戏"，甚至限制她接触某些频率的乐器...
"那个药瓶，"陆然突然想起，"抗频序列和拮抗剂，能对抗《梧桐雨》的影响？"
"理论上是的。"秦雪华点头，"但需要特定频率激活。你们之前用钢琴和小提琴的反向演奏，己经初步证明了效果。"
窗外天色渐暗，秦雪华起身拉开窗帘，夕阳将房间染成橘红色。
"你们今晚住这里。"她不容置疑地说，"楼上有两间卧室。我去准备晚餐。"
林疏桐想帮忙，但被秦雪华坚决拒绝："你看上去随时会倒下。休息吧，让陆然帮我就行。"
陆然捏了捏林疏桐的手，跟着秦雪华进了厨房。林疏桐蜷缩在沙发上，听着远处锅铲的碰撞声和模糊的对话声，眼皮越来越沉...
"疏桐？醒醒。"
轻柔的呼唤将她从混沌中拉回。睁开眼，陆然蹲在沙发前，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你睡了两小时。"他微笑着将碗递给她，"雪姨临时有事出门，让我们别等她。"
面条上卧着一个荷包蛋，几片青菜，简单却香气扑鼻。林疏桐突然意识到自己饿坏了。
"你做的？"她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陆然耳根微红："嗯，第一次尝试。可能不太..."
林疏桐己经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味道意外地好，温暖的食物让她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好吃。"她由衷地说，嘴角沾了一点汤渍。
陆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呃...厨房还有。"陆然率先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哑，"我去拿。"
晚餐后，他们一起收拾餐具。厨房狭小，转身时总会不经意触碰对方。当林疏桐踮脚去够高处的碗柜时，陆然从身后帮她取下来，胸膛短暂地贴着她的后背，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要不要...去阳台透透气？"陆然提议，显然也想逃离这充满微妙张力的空间。
阳台很小，只放得下两把藤椅。夜风清凉，繁星满天。林疏桐仰头看着星空，突然想起什么。
"那天在意识世界，"她轻声说，"你说会在每一个世界认出我。"
陆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钱包夹层取出那张雨夜琴房的模糊照片："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
星光下，林疏桐看清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遇见天使的日子——陆然，18岁"
"你保存了五年..."她的心跳加速。
"不止。"陆然的声音几乎融入夜色，"我手机里还有更多。你在校园音乐会的演出，在图书馆看书的侧脸，在琴房练琴的背影..."
林疏桐瞪大眼睛："你...你偷拍我？"
"不是！"陆然急忙解释，"都是公开场合...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经常'偶遇'你。建筑系和音乐系明明隔那么远..."
林疏桐突然笑出声："你知道吗，我也经常绕远路从建筑系楼前经过。"
两人相视而笑，星光映在彼此眼中。这一刻，所有的危险和谜团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这个小小的阳台和两颗靠近的心。
"陆然，"林疏桐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我们没能阻止音律会..."
"我们会。"陆然坚定地打断她，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夜风吹乱林疏桐的发丝，陆然伸手为她拨开。他的手指停留在她脸颊，目光深邃。林疏桐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咳咳。"秦雪华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抱歉打扰，但有重要消息。"
两人迅速分开，脸上都烧得通红。秦雪华假装没注意到，只是递过一个文件夹："我刚拿到的最新情报。林景明计划三天后在音乐学院百年庆典上公开演示《梧桐雨》的'完整版'。"
林疏桐翻开文件，倒吸一口冷气——节目单上赫然写着"特邀小提琴独奏：林疏桐"。
"但我根本没同意！"她震惊地说。
"他们不需要你同意。"秦雪华严肃地说，"只要你在场，有办法控制你演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急着抓你。"
陆然猛地站起来："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
"没用。"秦雪华摇头，"林景明己经在全国音乐厅安装了特殊声波装置。只要《梧桐雨》响起，所有设备会同步播放加强频率。"她看向林疏桐，"而你，是唯一能完美触发这个频率的'载体'。"
林疏桐感到一阵恶寒。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林志远一首训练她掌握那些特殊技巧——全是为了这一刻。
"那我们该怎么办？"陆然的声音紧绷。
"首先，保护自己。"秦雪华取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是根据你们找到的配方改良的拮抗剂，能暂时阻断声波对你的影响。"她递给林疏桐，"需要现在就注射。"
林疏桐卷起袖子，秦雪华熟练地为她注射。药物进入血管的瞬间，一阵凉意流遍全身。
"其次，"秦雪华继续说，"我们需要完整的抗频序列。你们找到的只是片段。"
"黑钢琴！"林疏桐突然想起，"母亲的信中提到'降E小调是钥匙，黑钢琴是锁'...我们只检查了底部，也许还有其他机关？"
陆然点头："值得再查一次。但林家现在肯定有人监视。"
"我有办法。"秦雪华神秘地笑了，"但今晚先休息吧，明天会很长。"
她道了晚安离开后，阳台又只剩下两人。紧张的气氛冲淡了先前的暧昧，但某种更深层的连结在他们之间形成。
"害怕吗？"陆然轻声问。
林疏桐诚实地点点头，然后摇头："但有你在，没那么怕了。"
陆然的手覆上她的，十指相扣："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星光下，他们的影子在阳台上融为一体，安静而坚定。
夜深了，他们各自回到卧室。林疏桐躺在陌生却舒适的床上，本以为会失眠，却被疲惫迅速拖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小提琴声从楼下传来。旋律熟悉而忧伤，像是...《月华如练》？
她悄悄起身，循着声音来到客厅。陆然坐在钢琴前，单手弹奏着简单的伴奏。琴架上放着秦月华的小提琴，但没人演奏——琴弦却自己在振动，发出清晰的乐音。
林疏桐屏住呼吸。这不可能...除非...
陆然转过头，仿佛早己知晓她的存在："听，"他轻声说，"他们在为我们演奏。"
就在这时，林疏桐清楚地感觉到一双手温柔地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她抬起手臂，做出持琴的姿势。没有实体，只有温度与触感，熟悉得令她落泪。
"妈妈...？"她颤抖着问。
没有回答，只有旋律继续流淌，与陆然的钢琴声交织，在黑暗中绽放出温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