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义肢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富江的左手五指死死掐住工作台边缘，金属台面被捏出五道凹痕。冷汗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生锈的铁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呼吸。"沃克蹲在她面前，机械义眼的蓝光在昏暗的店铺里格外刺眼，"你的细胞正在攻击植入体，就像白细胞杀灭病毒一样。"
富江的右肩断口处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与「甲虫-IV」义肢的连接部位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每一次尝试活动手指，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神经往脑髓里钻。
"我……在试……"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你在对抗。"沃克突然抓起旁边的扳手，狠狠敲在义肢肘关节上。
金属震颤传导到伤口，富江痛得眼前发黑，反手就要去抓沃克的喉咙——却被老人轻易扣住手腕。他的掌心覆着一层纳米级缓冲凝胶，这是英雄集团B级技师的标配。
"看，这就是问题。"沃克松开她，指了指监测屏上的数据流。富江的「适应性指数」正在0.0001%到0.0003%之间剧烈波动，"你连疼痛都要较劲。"
深夜的店铺二层，富江盯着自己映在橱窗上的倒影。
笨重的机械臂垂在身侧，像挂着一具铁棺材。窗外雨势渐大，雨滴在玻璃上扭曲了霓虹灯光，让她的脸时而浸在血红中，时而没入幽蓝。
沃克扔给她一罐自酿的麦芽酒："知道为什么英雄集团要淘汰我们这些老家伙吗？"
酒液带着铁锈味，富江皱眉咽下一口："因为你们不够听话？"
"因为我们对「疼痛阈值」研究得太深了。"老人指了指自己左腿——富江这才注意到他的裤管下露出半截机械膝关节，"当年我们发现，适应力本质上是通过可控的自我伤害来骗过世界规则。"
他忽然将酒泼在富江的义肢连接处。
剧痛袭来，但这次富江咬紧牙关没动。奇妙的是，十秒后痛感开始减退，监测屏上的数字跳到了0.0007%。
"疼痛是身体在抗议。"沃克用扳手轻敲她肩膀，这次富江只是肌肉微颤，"但抗议无效时，它就会学会闭嘴。"
第三天清晨，富江在拆解一台报废的守护网无人机时，发现自己的「适应性指数」稳定在了0.0012%。
机械手指不再有延迟，甚至能精准地拧开首径2毫米的螺丝。沃克站在梯子上修理吊灯，头也不回地说："现在试试用义肢拿面包。"
桌上放着半块干硬的黑麦面包。富江伸手去抓，却在指尖触碰食物的瞬间，义肢突然痉挛着弹开——面包滚落在地。
"哈！"沃克大笑，"机械臂能适应你，但你还没适应这个世界。"
他扔下来一个橙子："继续。记住，不是控制手臂，是相信它本该在那里。"
橙子被捏爆了七次之后，富江终于能用金属手指完整地剥开果皮。果汁顺着指缝滴落时，监测屏上的数字飙升到0.008%。
第七天夜里，富江被肩头的刺痛惊醒。
她摸到连接处正在渗出银色的黏液——这不是感染，而是她的肉体开始包裹机械，像树根缠绕石块般在义肢内部蔓延。沃克的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老人穿着睡衣冲进来，机械眼疯狂对焦。
"见鬼……"他盯着读数，"你的细胞在逆向改造钛合金！"
富江看着镜中的自己。右眼瞳孔己完全变成淡金色，而义肢关节处生出细密的血管状纹路。当她活动手指时，那些纹路会随着动作明暗闪烁，如同呼吸。
"这不是适应。"沃克后退半步，"这是……侵蚀。"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富江嘴角的笑意。
"你说过的，"她抬起正在"活过来"的机械手，"要相信它本该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