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富江的发梢滴落，在诊所肮脏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滩血水。她扶着门框，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喂喂，这可真是……”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快步上前，一把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掌粗糙，带着消毒水的气味，袖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富江本能地想推开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死在我店里。”男人嘟囔着，将她拖到一张铺着塑料布的病床上，“尸体处理费很贵的。”
天花板的灯泡忽明忽暗。
富江盯着那闪烁的光源，意识模糊间感到剪刀剪开她的衣服，酒精浇在伤口上发出滋滋声。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侧过头，看到医生正皱眉清理她肩上的激光灼伤。
“肌肉再生速度是常人的十二倍……”医生用镊子夹起一块焦黑的皮肤，“但凝血功能差得像白血病患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富江张了张嘴，却发现连蛊惑对方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能力似乎随着失血过多而衰弱，只能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止住血就行。”
医生嗤笑一声，却也没再多问。他转身调配某种泛着荧光的药膏，动作娴熟得像在烹饪。富江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伤口平整——像是被什么利器瞬间切断。
“忍着点。”他毫无预兆地将药膏糊在她的伤口上。
剧痛让富江弓起身子，指甲抓破了塑料床单。
当医生缝合到她肋间的贯穿伤时，突然停下了手。
他的镊子尖端轻轻拨开血肉，露出下面一抹不正常的珍珠色——那是富江的骨头，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原来如此。”医生的声音突然变了。
他猛地后退，手术刀横在胸前，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富江立刻意识到——蛊惑失效了。
“有意思。”医生忽然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太有意思了。”
他竟继续完成了缝合，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甚至哼起了走调的小曲。
“你这种‘古代种魔物’，”他一边打结一边低语，“最近很受某些‘收藏家’欢迎。”
富江眯起眼：“……什么是古代种魔物？”
医生歪头看她，突然大笑：“装傻啊？也是个不错的生存之道呢。”
他没有追问，只是剪断缝合线，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富江注意到他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双环结构——这不是人类的眼睛。
“好了。”医生脱下染血的手套，“伤口三天内别碰水——虽然你大概死不了。”
富江缓慢地坐起身，发现他竟然没要钱。
“你……”她盯着医生的背影，“叫什么名字？”
“客人不需要知道医生的名字。”他头也不回地整理器械，“而你——‘富江小姐’，最好在天亮前离开。”
他从柜台下抽出一把脇差，刀鞘陈旧但刀刃雪亮。“失物招领处的，”他随手抛给她，“总比赤手空拳强。”
富江接住短刀，突然问：“你不怕我？”
医生终于转过身。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嘴角的弧度带着微妙的怜悯。
“怕啊。”他轻声说，“所以你赶紧走。”
凌晨的巷子里，富江握着脇差，一瘸一拐地走向霓虹灯最密集的方向。
身后的诊所亮着“营业中”的灯牌，玻璃门上倒映出无数扭曲的霓虹色彩，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噩梦。
而医生站在窗后，目送她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摘下了眼镜。
他的眼球在黑暗中泛起莹莹绿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