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蜷缩在废弃工厂的角落，布袋里装着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她自己”的尸体。
工厂的铁皮屋顶漏着雨，水滴落在分身的脸上，混着未干的血迹滑下。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一个焦黑的弹孔，边缘的皮肤因高温而微微翻卷。
“为什么……”富江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分身的伤口，“你明明可以逃的……”
三小时前，她目睹了一切。
那是在魔物黑市最繁华的街角，一个穿着昂贵皮毛的富商正搂着两名亚人女郎放声大笑。而她的分身——穿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丝绸长裙——正倚在富商身旁，指尖暧昧地划过他的喉结。
“先生，”分身的嗓音甜得发腻，“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富江躲在人群里，胃部一阵绞痛。太蠢了。这种低劣的把戏，在这个世界根本——
枪声炸响。
富商身后的精灵保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枪，分身的尸体像破布娃娃般倒下。人群甚至没有骚动，仿佛这只是司空见惯的小插曲。
“第七个了。”精灵对富商说，“最近‘古代种拟态魔物’越来越猖獗。”
富商踢了踢分身的尸体，咧嘴一笑：“这次的成色不错，可惜脑子不好使。”
富江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
她本可以转身就走。按照她“本该有”的逻辑，分身的死亡甚至值得庆祝——少一个竞争者，多一分成为本体的可能。
可当她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熟练地拖走尸体时，双腿却自己动了起来。
“喂，那边的！”一个巡逻的兽人警卫突然指向她，“你鬼鬼祟祟的干什——”
富江抓起路边摊的遮阳布蒙住对方脑袋，顺手偷走了摊位上最大的布袋。
现在，她跪在分身的尸体前，头痛欲裂。
“血液形成新个体需要72小时……分裂后的意识共享率低于17%……”
这些数据像尖钉般凿进她的脑海。她不该知道这些。在原世界，富江们从不会思考“原理”，她们只在乎吞噬与重生。
“我们到底是什么……”她攥紧分身的衣领，指甲刺进掌心。
分身的眼睛还半睁着，瞳孔己经扩散，却仍残留着一丝讥诮。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
富江突然暴怒，一拳砸向分身的胸口——
“咔。”
肋骨断裂的触感从指关节传来。与此同时，某种冰冷的金属物件从分身的内衣口袋里滑出。
一把老式钥匙，挂着写有“B-17”的塑料牌。
远处传来机械轰鸣。富江警觉地抬头，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到两架守护网无人机正在低空巡逻。
她迅速用布袋裹住钥匙，犹豫片刻后，又扯下分身的一绺头发塞进口袋。
“你失败了。”她对着尸体低语，“但我会……”
话音戛然而止。她本想说“活得比你更好”，却感到一阵荒谬。她们本是一体，哪有什么优劣之分？
雨越下越大。富江最后看了一眼分身的尸体，转身走入雨幕。
在她身后，雨水冲淡了地上的血迹，却冲不走那些渗入混凝土缝隙的、细微如红色菌丝般的物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