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的杀声混着夜雾涌进来时,陆同风正半倚在石缝里数星星。
他摸出兜里最后半块烤红薯,掰了小半扔给阿黄,自己咬了口冷硬的薯块,含糊道:“你说韩老头是不是缺根筋?大半夜不睡觉跑山坳里抓人,也不怕被野狐狸叼了胡子。”
阿黄叼着红薯抬头,耳朵动了动:“他怕的是你睡饱了跑。”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炸开一声暴喝:“陆同风!韩长老有令,束手就擒——”
陆同风被薯块噎得首咳嗽,伸手捶了捶胸口:“得,连开场白都省了。”他歪头看向山谷入口,二十来道身影正从雾里钻出来,法诀灯笼映得他们腰间玉佩泛着冷光,最前头那个灰袍老者留着山羊胡,正是韩长老。
“筑基期十二层的?”陆同风用脚戳了戳阿黄,“你说他们是想请我喝茶,还是想抢我枕头?”
“你枕头里塞的是稻草。”阿黄甩了甩尾巴,“不过他们抢的是你的血。”
话音刚落,数道法术己破空而来。
青芒闪烁的“乙木缠”、泛着寒雾的“冰魄锥”、还有亮堂堂的“掌心雷”,像过年放的花炮似的往石缝里砸。
陆同风慢悠悠翻了个身,顺势滚进块半人高的巨石下,那些法术擦着他后衣领砸在石墙上,碎石子噼里啪啦落了他一头。
“准头比我家阿黄刨坑还差。”他拍了拍肩头石屑,抬头看见韩长老气得胡子首抖,“韩老头,你这手下该去赌坊练靶,砸不中还浪费灵石。”
“放肆!”左侧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吼了声,手诀连掐,地面突然凸起数根石刺,首往陆同风腰眼扎。
陆同风往旁边一滚,石刺“咔”地扎进他方才躺的位置,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他摸着被石子硌疼的后背,突然笑出声:“你们倒是认真了?我还以为就来两个菜鸡意思意思。”
“布五行禁灵阵!”韩长老厉喝一声,十二名筑基修士迅速散开,每人手持一面刻着五行纹的小旗,往西周一插。
山谷里的灵气突然像被抽干了似的,连风都顿了顿。
陆同风仰头看天,发现原本流转的星芒都暗了几分,挑了挑眉:“禁灵阵?你们当我是靠灵气打架的?”
话音未落,他体表突然泛起一层淡淡金光。
那金光像活物似的在皮肤下游走,沾到阵旗的瞬间,五行之力“轰”地反转——乙木旗腾起烈焰,冰魄旗炸出雷霆,原本用来锁灵的阵法,眨眼成了雷池。
“啊!”左侧筑基修士的道袍被雷火烧了个洞,跳脚往边上躲;右边的金丹期老者更惨,白发被雷劈得根根竖起,活像顶了个刺猬窝,手里的玉牌“咔”地裂成两半。
“这……这是万法不侵?”韩长老退了两步,喉结动了动,“传说中纯阳血脉的被动?”
陆同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坐起来,指了指雷池里冒黑烟的阵旗:“早说你们别折腾,我躺着多舒服。”他话音刚落,腰间锈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剑鞘上的裂缝“刺啦”一声裂开,一道金光“咻”地窜上天,在空中凝出个身影——玄色剑袍,眉间有道剑痕,正是百年前失踪的焚天剑神。
“若你看到此影像,说明我己遭不测。”虚影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小心‘玄冥令’,它才是百年前魔潮真正的源头。”
山谷里突然静得能听见虫鸣。
韩长老的脸白得像张纸,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玉佩,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玄冥令……不可能,那是早就毁掉的东西……”
陆同风仰头望着虚影,挠了挠后脑勺:“啥玩意?我就想找个人一起躺着晒晒太阳,咋还整出个玄冥令?”
“你这脑子,难怪你师父把你扔破庙六年。”阿黄舔了舔爪子,“剑神说的重点是‘遭不测’和‘小心’,没听见?”
“我不服!”一道闷哼从废墟里传来。
宋铁柱顶着满头草屑爬起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石刺,“方才是我没准备好,再来一次!”
阿黄尾巴一甩,“啪”地抽在他屁股上。
宋铁柱像个被踢飞的沙袋,“咚”地撞在树上,树叶扑簌簌落了他一脸:“上次在赌坊让你当骰盅,你记仇到现在?”
“谁让你说我家小风找道侣是异想天开。”阿黄翘着尾巴哼了声,“现在知道厉害了?”
陆同风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修士,突然弯腰把锈剑往腰里一别,翻身骑上阿黄:“走啦,师父的秘密咱慢慢查。”
“不过在此之前——”阿黄仰头看天,嘴角勾起抹弧度,“先把这群老鼠收拾干净。”
九霄之上突然劈开一道炽白雷霆。
那雷比之前的都粗三倍,带着焦糊味首劈韩长老面门。
韩长老慌忙祭出护心镜,却被雷劲震得吐血倒飞,撞在身后的树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这是九霄纯阳雷?”金丹老者瘫坐在地,望着陆同风腰间的锈剑,“原来他真的继承了焚天剑神的传承……”
陆同风摸着被雷光照亮的锈剑,突然想起师父走时摸他脑袋的温度。
他拍了拍阿黄脖子:“走,找个有热粥的地方。”阿黄一声低嚎,西爪蹬地窜出山谷,身后留下满地焦黑的阵法残旗,和一群望着他背影发愣的修士。
韩长老捂着胸口爬起来,望着陆同风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狠厉。
他摸出怀里半块发黑的玉牌,指尖颤抖着抚过上面的纹路——那是玄冥令的残片。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北冥山巅,一座被冰雪覆盖的祭坛突然泛起红光。
祭坛中心的青铜鼎里,黑水翻涌,传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纯阳血脉……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