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凯悦酒店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
林薇穿着定制的白色纱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被赵雅芝牵在手里。她的头发被盘成小公主髻，发间别着珍珠发卡——那是林娇娇去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
"这就是林家新收养的小千金？"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弯下腰，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林薇脸上，"长得倒是水灵。"
赵雅芝微笑着把林薇往身后带了带："薇薇，叫周阿姨。"
"周阿姨好。"林薇乖巧地开口，眼睛却盯着女人手腕上那条青蛇状的镯子。她记得这个女人——上周的财经新闻里，她丈夫的公司刚宣布终止与林氏药业的合作。
"听说你们家最近时来运转？"周太太意有所指地晃着香槟杯，"该不会真信了那些风水先生的鬼话吧？"
林国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上个月FDA通过的批文，下周就会在《华尔街日报》专版报道。"他单手抱起林薇，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像个展示品一样举重若轻，"薇薇，告诉周阿姨，你最喜欢爸爸给你买什么礼物？"
林薇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她眨眨眼，声音清亮："喜欢爸爸给我买的金鱼，七条红色的，放在我房间的瓷缸里。"
"七条？"周太太脸色变了变，"这数目倒是..."
"招财进宝嘛。"赵雅芝笑着接话，手指不经意地拂过自己新换的翡翠项链——那是昨天刚从拍卖行拍下的珍品，价格抵得上一辆豪车。
宴会厅另一头突然传来骚动。林薇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快步走向林国栋，手里捧着香槟："林总！听说摩根士丹利的人今早主动联系你们了？"
林国栋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让林薇胸前的锦鲤形钻石吊坠更显眼些："只是初步接触。"
林薇的小手无意识地攥住了养父的领带。她知道大人们在谈论什么——今天早餐时，管家说有个"很厉害的外国公司"要和林家合作。她不懂这些，但她记得昨晚路过书房时，听见林国栋在电话里说"股价又涨了百分之二十"。
水晶吊灯的光太亮了，照得她眼睛发酸。
人群中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听闻林家千金天赋了得，刚学的钢琴就比那些学了十年的还要厉害，不如来一曲吧。”
“天赋而己。”赵雅芝语气随意，仿佛在谈论天气，但林薇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她肩上力道微微收紧紧，“薇薇，给大家弹一曲。”
林薇了然，这是应酬的必备项目之一，她缓缓走上钢琴前手指落下，琴声流淌而出，清澈如溪水，却又在低音部暗藏锋芒。她弹得很稳，没有错音，没有犹豫，施坦威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在宴会厅消散，余韵裹挟着香槟气泡悬浮在空中。林薇从琴凳上滑下，白色小礼裙的裙摆像花瓣般铺开。下一秒，掌声如潮水般涌来，镁光灯几乎要将她吞没。
一曲终了。林薇安静地从琴凳上滑下来，微微鞠躬，像个训练有素的木偶。
“林总的女儿真是才貌双全。”有人恭维道。
“林总，令千金真是天才！”德国科赫集团的副总裁汉斯操着生硬的中文，激动地拍着林国栋的肩膀，“这首《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我女儿练了三年才勉强弹下来！”
林国栋脸上的笑容从未如此舒展，他顺势揽过林薇瘦削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新奇的、表演性质的亲昵。“汉斯先生过奖了，薇薇只是...有点小天赋。”他低头看向怀中女孩，眼神里交织着审视与一种刚刚萌芽的占有欲。林薇安静地回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遮住了瞳孔深处那片冰冷的湖。
赵雅芝站在丈夫身侧，香奈儿高定礼服上的水晶折射着璀璨灯光。她看着丈夫与科赫集团刚刚签下的、价值八千万欧元的精密仪器独家代理合同意向书，又看看被众人簇拥的林薇，胸腔里某种紧绷了三年的弦，悄然松弛了一寸。她甚至伸出手，用戴着Harry Winston钻戒的手指，轻轻拂开了林薇额前一丝并不存在的乱发。动作有些僵硬，但己经是她三年来最接近“温柔”的姿态。
清晨，林薇的生物钟在六点准时唤醒她。福利院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她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晨曦为巨大的花园镀上一层金边，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丛。楼下隐约传来张妈准备早餐的声响，还有林国栋在客厅用德语讲电话的声音——显然是在为科赫的后续合同做沟通。
林薇转身走向衣帽间。昨天宴会后送来的新衣服己经挂满了半个衣柜，色彩缤纷，质地精良，与福利院浆洗得发硬的蓝裙子判若云泥。她的手指滑过一件件精致的童装，最终停在角落里一套洗得发白的棉质运动服上。那是她从福利院带来的，混在一堆奢侈品中间，格格不入，却让她感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她默默穿上运动服，推开房门。
她没有去餐厅，而是绕到别墅后方的玻璃花房。这里曾经是林娇娇的“童话乐园”，如今积了一层薄灰。林薇找到一张小藤椅坐下，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旧笔记本和一支短铅笔。她翻开本子，上面是她用稚嫩笔迹记录的、从财经新闻里听来的股票代码和汇率波动。福利院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是她窥探外面世界的唯一窗口。
“你怎么在这儿？”张妈的声音带着惊讶，她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花房，“夫人正找你吃早餐呢。”
林薇迅速合上本子塞回口袋，抬起头时，脸上己换上一种恰到好处的懵懂：“这里安静。有花。”
张妈看着她身上那套旧运动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快换身衣服，先生今天要带你去马场。”
马术是林国栋为林薇挑选的“必修课”之一。他认为这能培养“贵族气质”。教练是个严肃的英国人，对林薇这样毫无基础的孩子并不热情。然而，当林薇被扶上那匹名叫“闪电”的纯血小马时，意外发生了。
“闪电”不知为何突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教练和工作人员脸色煞白，林国栋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千钧一发之际，马背上的林薇没有尖叫，她猛地俯身，小小的手臂紧紧抱住马脖子，脸颊贴在它剧烈起伏的鬃毛上，用一种奇特的、近乎耳语的调子，低低哼唱起来。
那调子不成曲调，像是某种古老的摇篮曲，又像是风吹过树叶的低语。奇迹发生了。“闪电”狂躁的动作渐渐平息，它打着响鼻，焦躁地踏着蹄子，最终竟温顺地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林薇的膝盖。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却让全场鸦雀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