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扇门前,手己经搭在了把手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脊椎,像一股电流穿透我的神经。
这不是梦。至少不是普通的梦。
我之前无数次梦见这扇门,每次都是止步不前,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止我去推开它。
但今晚不同,母亲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在我耳边低语:“进去看看吧……你己经听得够久了。”
我咬紧牙关,猛地一推。
门开了。
黑暗扑面而来,浓稠得像是黑墨水,但我能看见——或者说,我能“听见”周围的一切。
耳膜深处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风吹过枯枝的摩擦声。
空间仿佛没有边界,无边无际,只有中央悬浮着一只巨大的耳朵。
那只耳朵静静漂浮在那里,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宛如古老的图腾。
我盯着它看,心跳逐渐加速,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忽然,那只耳朵动了。
声音从内部涌出,像潮水般冲进我的大脑——
是我童年的记忆。
我看到五岁的自己坐在客厅里,蜷缩在沙发一角,看着父母低声争执。
父亲脸色铁青,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清明之前,门不能开。”他说,语气坚定而急促,“一旦开门,封印会松动。”
母亲则显得焦躁不安,目光不断扫向窗外。
“可他们己经在调查我们了,再拖下去,只会连累更多人。”
“守门人的职责,就是守住门。”父亲低声说,“哪怕死。”
母亲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如果唐三以后也听见这些声音怎么办?他和别人不一样。”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我猛然睁开眼,冷汗湿透了睡衣。
太阳穴一阵刺痛,手指摸上去,竟是温热的血。
我低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这次共鸣状态持续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代价也更大。
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疯子,我听见的每一段声音、每一个回响,都是真实的。
第二天清晨,我再次回到那栋废弃楼的顶层。
那扇门还在原地,斑驳褪色,门缝间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门上,闭上眼睛。
声音缓缓响起。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楼道口,低声交谈。
“情况不对,信号断了。”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守门人’。”
“如果门开了,它就会出来。”
“我们必须守住这里,首到清明结束。”
“但如果……如果我们错了呢?”
对话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
我睁开眼,心跳如擂鼓。
我用录音笔录下了这段声音残影,将文件加密后通过匿名邮箱发给了郑警官。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但至少,这是我能做到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出门。
我知道警察迟早会找上门,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在镜子里画下一道门框,刻上一句话:
“我听见了她的哭声。”
那是母亲最后的声音,也是我童年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那天夜里,我收拾好行李,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镜子。
门框轮廓在镜中隐隐浮现,像是回应我一样,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但我知道,我己经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听“幻听”的唐三了。
我是唯一还能听见真相的人。
而门,正在一点点打开。
我站在废弃剧院的后台阴影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这里曾是九十年代最红火的演出场地之一,如今却只剩下破败的幕布在风中飘荡,像是某种无声的哀悼。
我靠墙坐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满了用特殊香料混合研磨后的香灰——这是我在一次旧货市场偶然得到的“古法配方”,据说能帮助人沉静心神、提升感知。
虽然听起来像是江湖骗术,但自从我试过几次之后,确实感觉“共鸣”时的声音比以往更清晰、更真实。
我点燃一撮香灰,放在破碎的烛台上,看着那点微光缓缓燃烧,冒出细如丝线的烟。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开始调整呼吸节奏,让思绪沉入深处。
耳膜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就像海浪拍打着礁石,又像无数人在我耳边低语。
我知道,那种状态又要来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完全进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我猛地睁开眼,心跳瞬间加快。
剧院空旷而老旧,声音传播得特别清晰。
我能听出有至少三人以上,穿的是皮靴,步伐沉重而有序,明显不是流浪汉或者拾荒者。
他们来了。
警察。
我迅速收拾东西,将香灰塞回铁盒,抓起背包往侧门方向撤离。
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无线电的沙沙声和低声交流:
“……确认目标在此区域活动。”
“……监控显示他两天前进入这片街区,没有离开记录。”
“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我没时间多想,只能凭借记忆中的逃生路线快速移动。
剧场内部结构复杂,暗门、通道、后台密道交错纵横,这正是我选择这里的理由之一。
穿过一道破败的化妆间门,我翻过一面矮墙,落在后巷。
外面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默。
我回头看了眼剧院,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会找到我留下的痕迹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郑警官一定会去看那面镜子。
果然,第二天晚上,我在一间隐蔽的小旅馆里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那个匿名邮箱,收到了一条来自郑警官的回复邮件——
只有一个字:
“你听见的,是谁?”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把那封邮件存档,并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 “他们也开始听了。”
然后,我翻开地图,圈出了一个新的地点。
那是城市东区的一处老化工厂,十年前“清明异变”的第一波灵气爆发中心。
据传,那里曾经出现过“雾级诡异”,并导致整个厂区被封锁至今。
我决定去那里看看。
但在那之前,我还需要再训练一次“共鸣”。
我再次点燃香灰,坐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我仿佛听到了某个女人的哭声。
很轻,很远,却又异常清晰。
她似乎在说:“别开门……”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冷汗滑落额角。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承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