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陆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陆典史!守备府出事了!"衙役老黄的声音透着惶恐,"陈将军...陈将军在书房自缢了!"
陆沉手中的铜盆"咣当"坠地。三天前他刚见过陈铁山,那位五品巅峰的守备将军一掌能劈开城门,怎会自缢?
晨雾中的守备府笼罩着诡异气氛。陆沉穿过层层守卫,在书房见到了悬挂房梁的尸体——陈铁山双目圆睁,舌头紫黑,脖颈处勒痕深可见骨。但最令陆沉心惊的是,将军右手紧攥着一块染血的靛蓝缠丝锦。
"都退下。"通判王大人挥手屏退左右,"陆典史,此事关乎朝廷体面..."
陆沉假装应允,却在众人退出后立即架起梯子。当他的手指触到尸体喉骨时,瞳孔骤然收缩——舌骨与甲状软骨呈粉碎性骨折,这是"绵云掌"的独有特征!
"有意思。"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沉汗毛倒竖。回头看见赵主簿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手中把玩着那块染血锦缎:"陆小哥可知,这是北境边军的密函布料?"
停尸房里,陆沉将缠丝锦浸入特制药水。布帛上渐渐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针孔——军中密文!
正在破译时,房门突然被踹开。五个黑衣刀客鱼贯而入,为首者冷笑道:"陆典史,王大人请您去喝茶。"
陆沉瞥见他们腰间悬着的铜雀令牌——刑部暗探!他故作镇定地收起锦缎,却在转身时突然扬手,一把朱砂混着石灰粉迎面洒出。
趁着对方视线受阻,陆沉抄起验尸刀刺入最近敌人的咽喉。温热血浆喷溅在脸上时,他惊觉自己竟如此适应杀戮。剩下西人结成刀阵围来,陆沉被迫退到墙角,突然摸到周烈留下的寒铁针。
"嗤——"三枚铁针破空而出,精准钉入三人眉心。最后一名刀客刚要惨叫,陆沉己经拧断了他的脖子。
"《铁衣诀》第三式'折梅手'..."陆沉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子时,城南破庙。
周烈检查完陆沉带来的喉骨碎片,脸色骤变:"这不是绵云掌,是'锁喉箭'!韩天霜的独门绝技!"
"雪剑门主?"陆沉想起码头上那个白衣身影,"但陈将军是五品..."
"蠢货!"周烈一巴掌扇来,"韩天霜二十年前就是三品宗师!他伪装成绵云掌,是要挑拨军方与世族!"
陆沉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展开那块锦缎:"这是陈将军死前攥着的..."
周烈只看一眼就变了脸色:"北境布防图!永昌侯这个老匹夫!"他突然抓住陆沉衣领,"小子,你现在两条路:要么装傻等死,要么跟我去个地方。"
夜色如墨,两人潜入军营停尸房。
周烈掀开陈铁山的寿衣,露出胸口七处紫黑指印:"七星锁心...韩天霜不仅杀人,还废了他一身功力!"
陆沉用银针刺入尸体丹田,带出的不是淤血,而是冰蓝色结晶——与雪剑门弟子如出一辙!但更惊人的发现是将军胃里的残渣:龙涎香与...朱砂!
"侯府特供的安神茶..."陆沉突然明白,"陈将军是被下药后杀害的!"
正当他要进一步检查,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周烈一把拽住他翻窗而出,身后箭如雨下。
"是神机弩!"周烈肩头中箭,"侯府的私兵!"
次日,陆沉在衙门公开验尸。
他特意请来王通判和几位士绅见证,当众展示自制的"窥骨镜"——用水晶磨制的简易内窥镜。
"诸位请看,"镜片下清晰显示喉骨裂纹走向,"若是自缢,裂纹该呈水平状。而陈将军的裂纹..."他转动镜片,"是自上而下粉碎!"
满堂哗然中,陆沉又取出蒸馏提取的胃液:"此物遇朱砂变黑,证明将军生前服用过含朱砂的..."
话未说完,王通判突然暴起发难!一掌首取陆沉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王通判的手腕齐根而断!
"啊!"惨叫声中,陆沉看见赵主簿缓缓收剑,剑尖还滴着血:"王大人勾结江湖匪类,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当夜,陆沉在签押房研究从陈铁山府上偷来的军报。
"七月十三,北境异动...蛮族祭祀活动频繁..."这些零碎信息被窗外突然飞入的弩箭钉在墙上!
陆沉扑灭油灯,借着月光看见箭杆上绑着纸条:「韩天霜三日后抵京,携北境盟约」
更令他心惊的是落款——一朵六瓣霜花,与军械清单上的一模一样!
突然,他注意到桌上陈将军的验尸记录被人动过。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多了一行朱批:
「典史陆沉,擅改尸格,着即革职查办——永昌侯令」
真相就像这喉骨,碎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它本来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