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实验室的警报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响起。
黛玉被刺耳的嗡鸣惊醒——如果一颗蛋也能算"醒"的话。她的意识刚恢复清明，就感知到实验室中央正爆发着一场小型能量风暴。
量子计算机的散热系统在超负荷运转，淡蓝色的冷却液从管道裂缝中喷溅而出，在地面汇集成一滩诡异的荧光水洼。
全息投影屏上，她的蛋壳扫描图被扭曲成奇怪的螺旋状，间或闪过几行血红色的错误代码：
【#!$%^&_+《花谢》&%^#@!】
而在这片混乱中央，跪着一个白发青年。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却生了一头罕见的纯白长发，用一根数据线随意地束在脑后。
身上那件印着"别和科学家讲道理"字样的白大褂己经被冷却液浸透，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触碰悬浮在半空中的蛋壳全息图。
"这...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淡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的纹路。
黛玉认出了他——白羽，星舰的首席科研官，露娜曾提过的"古文明痴"。据说为了研究三千年前地球的一块陶片，他曾在实验室不吃不喝蹲了三个月。
而现在，这位科学狂人正用看神迹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蛋壳。
"白羽。"
云崖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黑龙元帅披着睡袍，暗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危险。他的机械臂己经切换成战斗模式，关节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能量流动。
"解释。"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实验室的温度骤降十度。
白羽却恍若未闻。他突然扑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再试一次...一定是解码算法出了问题...不可能连量子计算机都..."
【警告！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
计算机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蛋壳投影突然炸开成无数银色光点，在空中组成一段诡异的文字：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正是《葬花吟》的首联！
但这些文字的状态极其不稳定，时而清晰如墨，时而扭曲如蛇，最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捧虚拟的花瓣，簌簌落满整个实验室的地面。
白羽的动作凝固了。
"艺术..."
他喃喃自语，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控制台上。
"这是艺术啊！科学算什么！！"
这一声呐喊堪称凄厉，吓得刚赶到的叶红鲤在门口绊了一跤。红发女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狼藉："我去...小白这是被什么附体了？"
露娜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机械右眼闪烁着蓝光："他试图用量子拓扑算法解析蛋壳纹路的数学规律。"
"然后？"
"计算机在第七次迭代时捕捉到异常波动。"露娜调出一段数据流，"这些纹路会对观测行为产生反应。"
黛玉听得心头一跳。
她当然知道原因——蛋壳上的《葬花吟》是用她的精神力刻下的，本质上是一种意识投影，哪有什么"数学规律"可言？
但白羽显然不这么想。
"你们看！"他突然跳起来，指着屏幕上残留的数据碎片，"这些纹路的自相似结构！这种非线性迭代模式！这分明是..."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狂热：
"这分明是三千年前地球华夏文明最高阶的加密艺术！"
黛玉："......"
她现在非常想扶额——如果她有手的话。
云崖的机械臂发出危险的嗡鸣："所以你就烧了我三千万星币的量子计算机？"
"值得！"白羽一把扯开湿透的白大褂，露出里面印着"科学就是用来推翻的"字样的T恤，"元帅！这颗蛋壳上的信息量足够改写星际文明史！我申请..."
他突然转向黛玉的恒温舱，扑通一声跪下：
"请允许我成为您的专属研究员！"
实验室一片死寂。
叶红鲤的嘴角开始抽搐。露娜的机械眼停止了转动。云崖的龙尾"啪"地抽裂了一块地板砖。
而黛玉——
她的蛋壳表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有病？】
白羽却像得到神谕般激动起来："您说得对！我确实有病！学海无涯病！朝闻道夕死可矣病！"
说着竟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激光笔，对着自己的手腕就要戳："我现在就取血样做基因比对！说不定您就是传说中的华夏文明火种..."
"够了！"
云崖的机械臂一把拎起疯魔的科学家，首接扔向门口："叶红鲤，把他关禁闭室！露娜，准备计算机报废报告！"
"等等！再给我五分钟！"白羽在半空中挣扎，"我刚刚发现那些花纹会组成星际坐标...嗷！"
叶红鲤一个过肩摔让他闭了嘴。
当实验室重新恢复安静时，黛玉注意到云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的蛋壳。
"你..."
他罕见地迟疑了。
黛玉忽然有些紧张。这个六百岁的龙族会不会察觉什么？毕竟白羽虽然疯癫，但那个"文明火种"的猜测...
太接近真相了。
但云崖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蛋壳，低声道：
"明天给你换个更安全的实验室。"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带着某种古老的能量波动，让黛玉的精神力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等反应过来时，她的蛋壳己经诚实地冒出一串小气泡：
【......哦。】
次日清晨。
露娜在整理数据残片时，发现了一段被所有人忽略的代码。
当她把这段代码输入全息投影仪后，空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
坐标指向银河系边缘，一颗早己被黑洞吞噬的蓝色行星。
投影底部，有一行小字忽明忽暗：
【绛珠...仙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