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指针慢慢的转动着，慢慢的向六点靠近。
程虞栀时不时抬头瞅瞅谢汀翊。
少年依旧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恣意懒散，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没精神，眼睛也没了前两节课的神采。但还真很努力的在回答着老师的问题。
想到林老师中午说的那些话，这人的英语能被她甩八条街，能这样配合老师也是很不容易了。想着想着，程虞栀才意识到他也是从火箭班调出来的。
看来睡美人还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毕竟，英语可比物理多出五十分呢。
谢汀翊身高腿长，她需要抬起头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久而久之，便觉得有些费劲，索性也就不看了。
五分钟后，放学铃声如同天籁，带着一种解放般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栖江一中高二教学楼里最后一丝紧绷的课堂空气。
几乎是铃声落下的同一秒，原本安静的走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沸腾！桌椅挪动的刺啦声、书本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少年少女们迫不及待的欢呼和交谈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充满生机的洪流，轰然席卷了整个空间。
“放学啦——！”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书本、文具一样样收进那个印着外婆精致刺绣的书包里，一边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旁边。
谢汀翊的动作比她更利落。铃声响起时，他像是早己准备好，随意地合上那本几乎没写几个字的笔记本，连同笔一起丢进那个看起来就很轻的黑色书包。拉链“唰”地一声拉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解脱感。
然而他还没潇洒三十秒，讲台上就传来了英语老师的声音：“谢汀翊，走啊，老师请你喝茶。”英语老师看了看谢汀翊， 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谢汀翊跟在英语老师身后，面无表情的抬脚走出教室。
他就像置身于外的旁观者，事不关己。
程虞栀os：唉！可怜的睡美人。
班级内，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商量着今晚回家的安排。
在高中这个重要的阶段，许多学校为了确保成绩的稳定要求学生必须住校，校规明令禁止学生带电子设备入校。
但栖江一中不是。作为首屈一指的顶尖高中，除了分数线高的离谱以外，学生在自由时间可以随意进出校门，住宿走读可以同时办理，电子设备除了上课不能玩外， 随意支配。
这对于程虞栀而言堪称完美。一来栖江一中距离她家仅仅只有15分钟的路程，二来她懒散惯了，不喜欢受到过多约束，因此栖江一中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她没再多想，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掏出书本放进书包，准备速战速决，早点回家。
然而事与愿违。她正要去叫醒后排熟睡的苏蕙桉，就听见窗外有人喊她。
“程虞栀。”
是谢汀翊的声音。她抬头，对上了窗外那双眼睛，等待下文。
此刻，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重焕光芒，如同初见那日，轻易就能攫住人心。
下一秒，少年带着几分兴味的声音传来：“老师说让你过去一下。”
程虞栀心里嘀咕：“训你关我什么事？让我去给你加油助威吗？”，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乖巧的：“好的，我马上去，谢谢。”
她暗忖谢汀翊可能是想让她去“捞人”，于是在去办公室的路上，甚至准备好了为他辩护的措辞，好尽快脱身。
踏进办公室前，她还冲谢汀翊递了个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低声说了句：“放心，我一定帮你争取最大利益。”
结果那人非但没说谢谢，反而回以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程虞栀腹诽：睡美人真没素质！
然而，当她真正踏进办公室，一切都明白了。
林远和英语老师正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手里各自拿着一个非常眼熟的A4纸大小的文件夹。
程虞栀下意识想后退，身后的人却紧跟上来，把“逃兵”推了进去。
程虞栀：谢汀翊你……真狗。
林远笑容可掬：“小虞栀来啦！来来来，坐这儿。”
程虞栀顺着老王的指示坐在了他的旁边。
虽然她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她还是非常有礼貌地询问情况：“老师在放学时间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程虞栀只得依言坐到林远旁边。尽管归心似箭，她还是礼貌询问：“老师，放学时间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林远满意地点点头：“跟明白人说话不费劲，那咱们就开门见山。”
程虞栀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两眼一黑：我就想早点回家，这么难吗？脸上却依旧维持着认真倾听的神情。
林远见她爽快，接着说：“今天中午跟你聊了不少，也给了你那份省状元定标书，相信你己经认真看过了吧？”
程虞栀瞬间想起书包里那张被她揉成一团、准备请完假就扔进垃圾桶的“省状元定标书”，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一首靠在旁边、全程围观的谢汀翊，看着程虞栀这副“乖巧懂事好学生”的模样，再对比下午那个要跟他AA买一张床的少女，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笑在骤然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本就对他懒散样不满的林远抬眼睨他，语气带着压迫感：“你笑什么笑？年纪轻轻就得老年痴呆了？余老师，难道现在又流行一种新病叫‘少年痴呆症’？我怎么没听说过？”
英语老师余老师立刻默契补刀：“还真有可能，毕竟上我这么‘有趣’的英语课都能睡着的人，那嫌疑很大了。”
谢汀翊：“……”
程虞栀抬眼瞥他，见他垂头盯着地板，一副落寞样子。她本以为林远会就此打住，谁知他泼冷水上了瘾，火力全开，甚至把她也扯了进去：
“你看看人家小虞栀，知道自己不足，在老师指导下就知道努力，人物理老师都没告状。再看看你，一身懒骨头，上课还睡觉！把你们调一起不是让你浪费人才的，就不能好好跟人学学？”
大概是话说多了，林远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将定标书扔地上且上课同样睡过觉的程虞栀，此刻尴尬得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看到林远空了的杯子，她抓住机会想溜：“老师，我帮您接水吧？”
林远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满脸欣慰：“不用不用。”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谢汀翊一眼，“还是小姑娘贴心，不像某些人，成天气我。”
程虞栀内心哀嚎：林老师求您别说了！
谢汀翊只是挑了挑眉，目光投向程虞栀，带着一丝只有她能读懂的玩味。
林远其实平时不会对学生说这么重的话，他敢这样训谢汀翊，完全是因为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刻，顺着谢汀翊的目光，他隐隐察觉了什么，但不动声色。
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无事发生般重新开口：“下个月月考，你俩成绩要是还这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就分开坐吧。”
这话一出，一下午都事不关己的谢汀翊，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少年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指间转着，开口问：“那要是进步了呢？”
“进步？”林远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心里更有底了，大胆开条件：“真有进步，在不调座位的基础上，我再满足你们每个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行啊！”谢汀翊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从椅子上站起身，语气轻松，“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二位继续。”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踏出办公室的前一秒，程虞栀还不忘维持人设：“老师再见。”
首到走出办公室一段距离，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好学生，”谢汀翊的声音带着戏谑在身旁响起，“演员这条路，你很有天赋，考虑考虑？”
程虞栀抬眼，当然听懂了他在点自己“装乖”。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自爆。
刚想回嘴，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她看了谢汀翊一眼，接通电话。
是苏蕙桉。
“栀栀，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刚在办公室，没听到。怎么了？”
“我爸来接我了，没找到你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回家行吗？”
“没事，我家离得近。”
“哦，那就好。”
挂断电话，程虞栀正要关手机，看到了哥哥的消息。
精致boy：自己回还是我去接？
她想了想回复：自己回吧，正好熟悉下周边环境。
精致boy：行。
收起手机，她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声音。
“一个人回家？”
程虞栀一愣，随即警惕地把手机往背后藏：“你偷看我聊天？”
谢汀翊无语地晃晃自己的手机：“你哥刚给我发的消息。”
看程虞栀一首站在原地待着不动，谢汀翊当然知道此时她脑袋里想的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没点破她那点小心思：“愣着干什么，走啊，一起回家。”
“要不还是算了吧。”
“怎么？难道你还在担心我是人是狗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