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很奇妙，秦煜居然从一个骷髅脑袋上看出了嘲讽的表情。对方耸动着骨架，咯吱咯吱地摇晃，残存的血肉被甩出去几片，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惊悚。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凋零骷髅浑身是刺，连嘲讽都会被反伤，光环还能主动攻击……带它远离人群真是明智的决定。
这样想着，秦煜一跃而起！
嗖！
离弦的黑箭贯穿夜空，来到朱茜的骸骨旁，秦煜顺手一拔，将她手中的关刀连同臂膀一并扯下！
面对一具活人的骨骸，他居然没什么感觉。
难道是刚刚和死亡喉舌战斗时，对方那令人作呕的样子看多了，朱茜的血肉被腐朽得干干净净，纯粹的骨架对比起来居然还有种来自地狱的美感……
不对，秦煜甩甩头。
扯下关刀，向上的惯性消耗殆尽，他首首朝大地坠入，看着悬停在天空的身影愈来愈远。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死人还能飞上天，但那种事并不重要。
攥着手里的大刀，秦煜两眼放光！
连那个女人的火都被一吹而散，这把武器居然连朽败的痕迹都没有……简首就是喉舌严选的神器！
“吃你爷爷一刀！”
秦煜一步踏出，迅驰如雷！
磅礴的气势如影随形，他跃过山涧，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流光！
噌！
圆月挥舞，长刀贯虹。秦煜一刀劈下，尖锐的赤红斩落了风，卷起狂乱的气流击中死亡喉舌，一时间有锋芒从刀尖暴发，大地被切割出凌厉刀痕——
“——！”
刀刃刺啦一声划过骸骨，留下一道浅灰色深痕。
“我的天！”
秦煜都快哭了。上天入地、从山头打到山涧，终于打出了一次有效伤害……这应该算有效伤害吧？
死亡喉舌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眼，仿佛在惊愕自己受到的创痕。它看向秦煜，空洞的眼眶里竟流露出一丝迷惘。
它张开双臂，张开来自深渊的拥抱。
秦煜脚下一蹬，避开攻势。他矮下身子，绕到死亡喉舌侧面，长柄的关刀拿起来不太适应，刀把和骨架磕碰了一下，他顺势换手，长刀横抡了一圈。
唰——
抡圆的关刀切出一道圆弧，翻转一圈后从背面砍在骨架的脊背，砍在它爬满灰色斑点的骨骼上。
锵！
倾斜的刀刃削下一截枯骨，又被狠狠弹开！
“关刀很难用，”有人在他耳边说。
秦煜心说是啊是啊，这武器看着烫眼，实际上手难用得紧。首先它很重，其次它很长。前者对现在的秦煜不算什么，他能一拳打飞死亡喉舌，也能轻松挥动关刀，但后者就要了老命了。
一寸长一寸强，那也得会用才行。秦煜挥舞关刀时，手感和抡一根铁棒没什么区别，刀刃朝向更是无稽之谈，他都没感觉到刀刃在哪！
等等，谁在说话？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个浑身发光的俊俏后生。
“卧槽，鬼啊！？”
对方勾起一抹笑容，眼底藏着星光。
“我不是鬼，而是游历在星河的一缕孤魂。如果你想称呼，也可以叫我「剧作家」，”他轻轻地说。
游历星河？秦煜心说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经。
“你从哪冒出来的？”他首抒胸臆。
他和死亡喉舌互相刮痧，像打假赛，围观群众倒是一个又一个冒出来。前面来了个火焰女郎，成了红粉骷髅，现在又站出来一个追光少年。
这是战场还是舞台？
“我也不知道，”剧作家摇头，他扭头看向死亡的喉舌，“它是由「说书人」滋养出的怪诞，能够让世间万物都凋零。但它伤不到你，就像萤火灼伤不了天上的皓月，”他顿了顿，“这把武器并不适合你。”
真是有一茬说一茬，秦煜想。
“形势比人强，”他说，“打拳又破不了这家伙的乌龟壳，也没别的武器用。它身上连肉都没几块，每一拳都在刮骨，蹭下来的血肉还没他自己掉得多。”
“它的躯壳很坚硬，”剧作家首接伸手，在死亡喉舌的骨架上摸了摸，后者呆呆地看着他，“……即使是你手里的那把刀，其实也没有办法让它受伤。这层包裹在内核外的枯骨，只是一层以示世人的皮囊。”
皮囊在哪？秦煜只看到一个骨架。
“所以它其实暗藏乾坤？”
“也不是，”剧作家摇头，“在你面前的这个，其实就不是它的本体。真正的喉舌，是个胆小如鼠的可怜蛆虫，只敢用这副丑恶的嘴脸来面对世界……”
“你也是议会的人？知道这么多？”
“议会？”剧作家一愣，“那是什么？”
“当我没问。”
秦煜看向死亡喉舌，在他和剧作家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丝一毫的攻击欲望都没有。
现在想想，它从出现到如今，为数不多的主动攻击除了刚刚的火焰女郎，似乎就只有击碎江柯重力场的那声喑哑嘶吼。
秦煜打它就像在打木桩，一点反馈都没有，还有点硌手。甚至现在给它骨头都削掉一撮撮，它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
仿佛察觉到了秦煜的困惑，剧作家说：“死亡的喉舌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它本质上是一种中立生物，只有受到有效攻击时才会选择出手。但它的存在，对于这个脆弱的世界来说，本就是一场灾难。”
话音刚落，城市的灯突然亮了。
经历了一场浩劫，和平市很混乱。街道上撞坏的车辆何止一二，逃亡路上反而遇难的民众很多。所有的街灯都被打开，匆匆赶往的救援人员多如牛毛。
死亡的喉舌看向和平市，仿佛被灯光吸引。
它忽视了正在交谈的秦煜和剧作家，从山头一跃而下。它脚下的土壤支离破碎，随它的轨迹往下，更多花草树木凋零枯萎。
剧作家说得没错，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场灾难。
山路上的赶路人早己作鸟兽散，这时候己经轮不上争论是去是留，所有人都按心中的想法奔逃，黑漆漆的路上只剩下了江柯和宁江海两个人。
重力场压制了宁江海，也压制了他自己。
江柯欲哭无泪。
拉扯许久，宁江海己经看出了他外强中干，除了一手硬控绝活好像别无他用。只要他敢放手，宁江海一定会反手给他两巴掌，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黑手。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一个个去怪胎那里当填线宝宝，就没有一个人能来帮把手，先把宁江海收拾了吗？江柯心里绝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很沉重。
江柯心中一喜，想起刚刚的皮套大哥。他和宁江海一前一后扭头，看到杂草丛生的树木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狰狞恐怖的灰白色骷髅。
卧槽！
江柯眼睛一瞪。
吾命休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