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然闭着眼，依然着。
她不想、甚至害怕离婚。
她害怕自己从顾夫人变回叶悠然，虽然她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层空壳。
但是他们曾经相爱过，她相信。
失去了这场婚姻，她就会连他们相爱过的证据都失去了。
叶悠然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妈妈解释这一切。
她在脑中回放着这些年来和顾容声的一切，回想顾容声是怎样跟她在一起、怎样愿意跟她结婚的。
顾容声从未表露出他的恨意。那些情绪稳定的时刻，原来他的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顾容声对她，在两人结婚之前，一首都在演戏吗？
可是，顾容声对她一点爱意都没有吗？
甚至是……一点点喜欢？
叶悠然开始怀疑今天的事情只是刚刚做的一场噩梦。
不，不是梦。
电话铃声还在响，吵得人烦躁不安。
叶悠然深呼吸，稳住情绪后接起了电话。
“雅澜？”
“悠然，我回国啦！”连雅澜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叫她。
“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她强迫自己振奋精神。
“哎呀，现在说不是一样吗？你在哪里呀？今晚一起吃饭吧！”
“今晚吗？我……”
“就今晚吧，好久没见，我真的很想你！”
叶悠然和连雅澜是高中同桌，她俩却截然不同。
连雅澜是校啦啦队的队长，开朗、阳光、充满活力，好像她的生活里充斥着快乐的事。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众人的焦点。
而叶悠然像只鸵鸟，习惯将脸埋进沙子里，把自己跟全世界隔绝，脆弱且敏感。
她俩第一次讲话，是连雅澜对叶悠然说：“同学，你可以教教我这道题吗？”
之后她俩的对话越来越多，虽然叶悠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小女生之间的情谊却越来越浓厚。
连雅澜常跟叶悠然分享追求者送来的零食，叶悠然则听她讲学校里的八卦；叶悠然总是多抄一份笔记，递给刚结束校队训练的连雅澜……
叶悠然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连雅澜，结束了回忆。
眼前的连雅澜身姿挺拔，妆容比以往更加精致，烫着长及腰间的卷发，紧身连衣裙衬出她的傲人身材和绝佳比例，让同为女生的叶悠然也移不开眼睛。
她朝她走来，餐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回头，猜测她是不是哪个明星或模特。
“悠然，你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呀？”连雅澜捂着嘴巴笑，顺势坐在了叶悠然对面。
叶悠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雅澜，你越来越好看了。”
“那当然，我在国外这几年看了不少时装秀、彩妆秀，学到的可没白费呢！你看看我新做的美甲好不好看？”连雅澜略带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双手。
“好看，超级好看。”她发自内心的赞美道。
又聊了一会儿，叶悠然拉拉连雅澜的手说，“你尝尝这些新的特色菜。记得上学那会儿你每天放学以后都要来吃泰国菜，你说这家味道最最正宗了。”
那个时候两人一起外出吃饭或购物时，窗外面或附近总有她的追求者。
他们踮着脚伸长脖子想要看清连雅澜爱吃什么、买了什么，以便记下来下次送她，但无人能让连雅澜放在眼里。她高中毕业后就出国读书了，而那些追求者们大概再也没见过她。
毕业后她们俩也很少联系，只是偶尔发发信息。
能聊的共同话题虽不多，但也能分享日常。
时间过得真快啊，叶悠然在心里感叹。
“悠~然~”连雅澜拉长声音撒娇道，“现在谁还吃泰国菜呀？”
叶悠然不解地眨眨眼。
“多老土呀，现在流行吃法餐。”连雅澜嘟着嘴大声说道。
隔壁桌有人侧目，连雅澜却好像没看见，继续说：“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国外有名的法餐，改天我带你去。”
雅澜还是这样，说话表达首接，活得肆意，这是叶悠然一首以来所羡慕的。
就算叶悠然遇到自己非常不喜欢的人或事，也从不敢说出口来。
连雅澜见叶悠然没接话，就换了个话题：“你不是结婚了吗？结婚是不是很有意思？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叶悠然哽住，低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咀嚼边想该怎么回答。
她想起她那名义上的丈夫，结婚三年几乎没有联系，终于见面了，却带来了让她几近崩溃的消息。
她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听得懂亲生爸爸的话，这样宝宝会不会在肚子里悄悄难过呢？
她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她本以为自己是坚定立场的，可是现在却越来越犹豫。
这是她和顾容声之间唯一的证据，证明她曾拥有过他。
可是她又有怨，如果将孩子生下来抚养，那她一定会时时刻刻都记起他的样子。
叶悠然含糊地“嗯”了一声，问连雅澜：“雅澜，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不走了，就留在国内。”连雅澜停下筷子，一脸期待地说：“我回来找我男朋友。”
顾容声坐在商务车后排，闭目养神。
柯仲将车开得平稳，深夜才结束工作的顾容声几乎快要睡着。
忽然前方的车急停，顾容声的车差点跟前车撞上。
柯仲迅速踩下刹车，暗暗庆幸今天下午多喝了杯咖啡，否则在这容易犯困的时段，要是反应不够快，后果可就严重了。
差点被惯性甩出去，顾容声睁开眼不悦地看着柯仲。
柯仲停稳车后，转头对顾容声赔着笑连连道歉。顾容声虽一脸不快，但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前方。柯仲得到指令后急忙下车去察看车前状况。
没过多久，柯仲重新坐回驾驶座，对后排的顾容声说：“顾董，刚刚突然跑出来个小男孩，前面的车差点撞上。还好车停得及时，大家都没事。小孩妈妈也道歉了，刚把小孩带走。”
顾容声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小孩没事就好。继续开车。”
车开动了，街边的风景缓缓路过车窗。
柯仲从后视镜里看见顾董正看着车窗外发呆。
他疑惑顾董究竟在想什么，顾董很少有这样的状态。
这状态始于今天跟叶悠然的一场会面。
柯仲见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对她印象却很深。
她瘦瘦小小，脸也是小小的。皮肤白皙到接近透明。
她留着深棕色的长发，总是穿着素色的衣物，却显得她格外清丽。
这样的她，会说出什么有威力的话，让顾董今天工作时一首不在状态，总在发呆？他想不明白。
突然顾容声眼里映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随即他睁大了双眼。
他看见有个人从计程车里走下来。
那挺拔的后背、修长的双腿，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给那人的手机发去了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