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贡局传来密旨:
“采听潮斋姐妹所拟《民愿试点改革议案》,准试行于来季贡样选程,设为民声采纳之先例。”
消息传至林府,我正持笔绘样,手中一抖,墨洒半卷。
杜氏喜极而泣,连连言道:“清遥,这便是你与清书……做出的事!”
清书却只握紧我的手,低声说:“我们进了门槛,真正的仗,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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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案获采,并非因风顺水推,而是因贡局新监叶尚书乘机压制旧派,借“姐妹名义”拉拢市局新势力,意图平衡贡商势力。
而我与清书,只是被推至牌面最前的人。
是利剑,亦是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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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未言赞许,但在正厅例议时,首次主动问我一句:“下一季贡样,你可有安排?”
我知道,这不是质询,而是——
她开始视我为真正的“安排者”。
我答:“南镇绣局,我己派人整编,春议之后,可试推样本,辅以旧图改制。”
她只是点了点头,却在众人面前道:
“既是贡局开了章,林家,自然不能落后。”
这是她第一次公开认可我为“主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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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世间风从不顺。
春议甫定,沈致远却传来书信:
“昨夜族议,被削户司副监之职,令其暂归府学省亲,以观其言行。”
“言者曰:贡样事小,涉权者大,沈氏不许有人为外姓之事,拂自家之风。”
我一时握信沉默,久久未动。
清书知情后只言:“他是因你被贬的。”
我却轻声道:“他不是因我被贬,而是因他愿站出来而遭压。”
是非分明,但我心内,不敢显露半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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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遣旧人魏成赴沈府求见其叔,以林家名义提出“贡改协扶”之策,愿以南镇绣坊利润分成三成于沈氏家族,换取沈致远“复职于新设贡样司”。
沈府内议震动,未立时答复。
而我,赌的是——
沈家重利而避风,不愿失了这场贡制改革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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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贡局设“样制试点分权司”,林家与三坊联列其中。
而贡局旧派、户部旧系,皆在京中暗投言语:
“听潮斋两女越阶建策,败坏贡仪。”
“贡样岂能由民愿主导?下风失统,旧制不稳。”
同时,合广趁机联合西岭商会,推动“民营裁绣联制局”,欲设民间评选自立贡纹渠道,以绕开贡局,拉拢市场底层。
外商势力,借壳入局,掀起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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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风向骤转,我与清书初尝权柄未稳之险。
夜里她怔怔问我:“我们会不会被他们翻回去?”
我却微笑:
“他们推得越急,说明我们走得对。”
“如今,我们不只是绣坊主与画样匠——我们是新制的门槛,是牌面的人。”
“被看见,才值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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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写信于沈致远:
“若你肯回来,我便陪你打一场真正的局。”
“若你不得归——我便替你留住这个局。”
落款仍是那句:
“你开的局,我撑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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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渐急,但我心愈定。
下一步,便是——
将“百愿样制”落于贡名,民入堂前,真正地——撬开贡局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