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局大议堂内,晨钟甫响,堂上己列满三司官员、议事长老、各坊代表、礼部审监,气氛紧绷如弦。
我一袭绯衣立于正席,手中捧着《贡样护章议案》定本,逐条朗读每条制度变革:
“凡贡样入册,需具章印留存,编号核录;凡图样流通,须由守样中台过审;凡因私章误批者,定责、罚资、除贡……”
未及阐述完毕,便听堂下起哄之声。
数位外坊代表高声而出,其中“惠绣斋”“东绫坊”“广锦铺”三坊首领当先发难:
“守样一设,反为钳制百工自由!百年来图样之流,皆因自采自绣,如今岂可一纸章文便令我等入牢!?”
“今日设守章,明日便可设封笔、控线,林家此举,意图何在?”
三司中评工司数名官员亦顺势发难,质疑守样之设“未立民议平台、封死协商余地”,拟建议暂缓审议,改为再议三季后定。
局面一度僵持。
**
我缓缓起身,望向堂下百余绣坊之主,沉声启口:
“若诸位当真担心自由受限,那为何不试与制度共议,而非只批?”
“我林清遥今日便当堂提出修议附案:设【民样自治协商议程】——百坊可自举代表,与贡局三司共议样权、章规、责审,以定合议新制。”
此言一出,众声再起。
旧派官员面色骤变,而民坊代表间却开始低声交头接耳,明显犹疑。
我趁势而上:
“制度不是为了钳制你们,而是为了护住你们不再被盗、不再被弃、不再被收买而无处申冤。”
“若诸位愿参与此议,我林清遥愿退半步,以平三司之权——但此制度,将以百工之名共立。”
祖母坐于堂末,目光深深望我,似有所思。
而贡监司长老缓缓点头,裁定:
“此案可改设【贡样章议协审局】,林氏为起案人,民坊共举五人,与贡局三司设同审议线,试行三月,议案后审定纲。”
护章议案未被否决,反得试行权,林家退半步,却稳得中枢正席之位。
**
而与此同时,清书在外坊查访“归林图”传播源头,却于广锦铺后坊,发现一份未销毁的绘图初稿,纸上印有“听潮斋章样拓印”。
她将其呈回,我取细看之下,纸角隐见“清字十三号”批签——此号,为绣局中层账务清录所用。
我心中顿时冷了三分。
“是我们绣局内部出了人。”
**
另一边,沈致远受祖母之托,翻查沈家旧账以助护章稳局,却意外在二十年前账簿中发现一笔“私支银五百金两”,落款为“沈同敬”,收据人为“苏贞业”——此人,正是通绣会在京设局第一任使者。
账下注明:“用于贡样初展与样务通行。”
沈致远神色冰冷,将账册合上:
“原来,这一场制度之争,早在二十年前,便种下了根。”
**
风平浪静之下,波涛更涌。
贡局外坊审议、内部清查、旧账重启、制度新议……西线交汇,林清遥己真正站在制度风暴的漩涡中央。
而她脚下之路,仍未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