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愿姝连哄带骗，终于在赵玄嶂粘腻的目光中替他换了药。
他确实伤得很重，皮了十几针，针脚像蜈蚣一样盘踞在伤口边缘。
赵玄嶂唤来了墨影，当着她的面，亲口吩咐了要好好对待闻双节，且不必再给他戴任何镣铐。
墨影低着头听命，全程不敢乱瞟，很快就领命出去了。
门开了又关上，等在外面的凝霜和含雪眼巴巴地朝屋子里瞅，却被墨影挡得严严实实。
闻愿姝进去得确实有些久了，但赵玄嶂仍不愿放她离开。
替他换了药之后，他缠着她撩起衣袖给他看。
闻愿姝胳膊上的伤不深，侍卫看清她的脸后就急忙撤了力，她胳膊只是被刀锋划了一下。
但她细皮嫩肉，肌肤无一丝瑕疵，如今顶着那缝合了几针的伤口，看起来格外突兀。
赵玄嶂亲自替她换了药，眼眸深沉得仿若要滴出墨来。
他咬牙道：“要不是他是本王亲卫，本王一定下令宰了他！”
闻愿姝抿唇一笑：“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胡乱杀人，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他替她整理好衣衫，深情注视着她，喉头微滚：“你受伤，我会心疼。”
闻愿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盛满了柔情，就像一汪想引着人跳进去的温泉。
仿佛他真的爱上了她，在为她心疼。
闻愿姝借着整理药品错开了目光。
她呼吸微屏，借手上忙乱的动作掩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只是做戏罢了，她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入戏而责备自己。
刚将药箱放回原位，就听见外面敲门声响起。
“王爷，该用药了。”是凝霜的声音。
温馨甜腻的氛围被这道做作的声音倏然打破，赵玄嶂剑眉轻蹙，不耐道：“让她们滚！”
闻愿姝反而轻笑出声：“王爷这话怎么不对着禹州太守讲呢？”
她坐回了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精致的鼻尖，抱怨道：“你以为本王不想。他们总要派人来打探本王的真实伤情，赶走了这波，还会有别人来。
“与其随时戒备，还不如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
他难得耐心地向她解释了这么多，同时也暗暗透露，他的身边危险重重。
闻愿姝却不见丝毫担忧，反而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那若是我帮王爷快速辨别出谁是细作，让王爷有正当理由处置了她们，王爷要怎么感谢我？”
“哦？姝儿有办法？”
“想试一试。”
“好，那咱们就赌上一次，若是姝儿真能做到，那姝儿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本王能做到，便都应你。”
闻愿姝抓起他的手握成拳，把大拇指和小拇指抠了出来，两人小拇指紧紧勾住，的大拇指一贴，对着盖了个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说话算数。”
赵玄嶂觉得她这举动实在幼稚，但也莫名透出几分可爱，便笑着应了。
这时，没有得到回应，外面的门又被敲响。
闻愿姝提步上前去开了门，然后快速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指头。
凝霜和含雪便乖乖地住了嘴，两双清凌凌的眸子在闻愿姝面上转了一圈。
闻愿姝刚才哭过，又被赵玄嶂亲了良久，红唇微肿，她不知道，自己眼角眉梢都是动人的风情。
凝霜的目光微闪，唇角的笑顿时扩大了许多。
“姑娘，奴婢凝霜，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闻愿姝刚才在赵玄嶂那儿讨了个侍女的身份，因此此刻谦虚道：“凝霜姑娘客气了，我是肃王殿下的侍女，你们唤我愿姝就好。”
听到她只是一个侍女，凝霜的神态立刻有了变化，她微微挺了挺身，一把便拉住闻愿姝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同是伺候肃王殿下的，那咱们以后就是姐妹了。妹妹初来乍到，不知肃王喜好，恐不小心冒犯王爷，还请愿姝姑娘多多指教。”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将腕间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滑到了闻愿姝的手腕上。
后者正要推辞，却被前者按住了手腕。
“姐姐莫要推辞，妹妹们身不由己，只是想寻个安身之处。能服侍肃王，于我们来说是天大的福分。我们只求不犯错，是不会和姐姐抢的，姐姐放心。”
凝霜垂下头，眼眶微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闻愿姝深知这个时代女子的不易，她抿了抿唇，开门见山地道：“有些话我说在前面，你们一定得谨记。”
“请姐姐指教。”二人异口同声。
闻愿姝：“肃王殿下不爱吵闹，平日里需要服侍时，只需一人在场即可。今日另外两位妹妹被带去了别处，你们二人，我便分别教你们一些东西，你们动作轻些，莫吵到王爷。”
肃王嗜血冷酷的传言整个大沅都听过，因此她们不敢置喙，只乖乖点头。
闻愿姝看了一眼凝霜，让送药来的侍卫将药端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银针试过毒，这才对凝霜道：“你们随我去服侍王爷用药，进去后，你们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两个人都应了“是”，随着闻愿姝一起进了屋。
屋子分内外室，中间用一架缂丝屏风隔开。
三人绕过屏风，就见内室的床榻垂着半透明的帘子，里面安安静静的。
“王爷，该用药了。”闻愿姝在外面禀报了一声。
她伸手去接凝霜手上的药，后者却低声道：“奴婢陪姐姐一道进去。”
闻愿姝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纱帘被撩起，凝霜嘴角勾出动人的笑容，端着药就抢先穿过了纱帘。
电光石火间，冷光一闪，“砰”的一声，之后便是女子惊恐的尖叫。
闻愿姝忙上前两步将凝霜往后扯，这才发现她手中的托盘己经被利刃劈成了两半，而她的下巴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显然被误伤了。
闻愿姝赶紧拉着她跪下请罪：“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纱帘后传来一阵低而阴沉的笑声，又像是在呓语：“……化作厉鬼又如何，有本事来找我啊，本王怕过谁！哈哈哈哈哈……”
闻愿姝小脸煞白，赶紧拉着两个人退了出来。
凝霜捂着自己的下巴，几乎要哭出来。
没想到她连肃王的面都没见着，这便破了相，她以后要怎么活？
含雪就更胆小了，吓得整个人不住抖，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