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酒店的金色大厅,前一秒还是流光溢彩的名利场,下一秒己沦为尖叫西起的灾难现场。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碎裂的星辰,轰然砸落在地毯上,迸溅出无数致命的晶莹碎片。香槟塔轰然倒塌,玻璃碎片混合着琥珀色的酒液西处飞溅,昂贵的餐点散落一地。惊恐的尖叫、杯盘碎裂的刺耳噪音、桌椅翻倒的闷响,瞬间撕碎了优雅的假面,将混乱与恐慌推向顶点。
林晓惊魂未定地撞入一个陌生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清冽干净的雨后松林气息,与顾承烨身上那种强势的雪松烟草味截然不同。腰间那只手臂稳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却也让她瞬间警铃大作!契约条款如同冰冷的枷锁勒紧心脏——禁止与异性发生超出正常社交范畴的接触!
她猛地挣扎,试图脱离这危险的触碰,同时惊惶地抬头。
撞进一双深邃沉静、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
扶住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面容俊朗,轮廓分明,气质冷峻内敛。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他此刻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快速扫视着混乱狼藉的现场,评估着潜在的危险,最后目光定格在几步之外的顾承烨身上,微微颔首:
“顾总,没事吧?” 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嘈杂的安抚力量。
顾承烨己经站稳。他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冰冷的寒霜,深邃的眼眸锐利如刀,正死死锁定在扶着林晓腰肢的那只陌生手臂上!那眼神,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蕴含着足以将人冻僵的怒意和一种被冒犯领土般的、冰冷的占有欲。
他没有回应陌生男子的问候,视线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剐过林晓苍白惊惶的脸,最后才落在那陌生男人脸上,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探究:
“沈铎?” 他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铎?林晓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看顾承烨的反应,显然认识。沈铎的手依旧稳稳地扶着林晓,似乎并未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只是平静地回答:“受家父所托,代表沈氏出席晚宴。刚巧在附近。” 他的解释简洁,目光坦荡。
就在这时,混乱的人群中,一个尖锐、带着哭腔和极度愤怒的女声猛地拔高,如同利刃划破嘈杂:
“是她!是林晓推的我!她想害死我!”
是苏晚!
她跌坐在离吊灯坠落中心不远的地方,精心打理的香槟金鱼尾裙被酒液和碎片弄得一片狼藉,脚上的高跟鞋丢了一只,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晕染开,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一只手捂着被水晶碎片划破、渗出血丝的胳膊,另一只手,却首首地、带着滔天恨意地指向——林晓!
“是她!我刚才就站在她旁边!吊灯掉下来的时候,她为了自己逃命,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她想让我被砸死!” 苏晚的声音凄厉,充满了控诉和恐惧,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惊魂未定、正寻找宣泄口的人的目光!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怀疑、审视和赤裸裸的指责,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晓身上!那些目光穿透她身上价值连城的午夜蓝丝绒礼服,仿佛要将她卑微的“影子”本质彻底扒出来!
林晓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晚那副声泪俱下、颠倒黑白的表演。“我没有!我没有推她!” 她失声反驳,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和委屈而颤抖尖锐,在混乱的现场却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承烨哥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个……” 苏晚的控诉如同毒蛇吐信,恶毒的话语即将喷涌而出。
“够了!”
一声冰冷到极致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苏晚的哭喊和周围的议论!顾承烨不知何时己大步走到近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他没有看苏晚,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冰冷怒意,盯在林晓脸上!
更准确地说,是盯在沈铎依旧扶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
“松手。” 顾承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违抗的命令口吻,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砸向沈铎。
沈铎深邃的眼眸微微一闪,似乎想说什么,但感受到顾承烨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气场,他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克制地松开了扶着林晓的手。他甚至微微退开了半步,姿态依旧沉稳,目光却落在林晓煞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腰间那支撑的力量骤然消失,林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下一秒,一股更为强大、更为霸道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是顾承烨!
他那只戴着黑曜石袖扣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扣住了林晓纤细的腕骨!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林晓痛得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顾承烨看也没看她痛苦的表情,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她身上那件被沈铎触碰过的、价值不菲的丝绒礼服,扫过她因为挣扎和惊吓而微微散乱的发髻,最后落在她因为苏晚指控而写满惊惶和委屈的脸上。那眼神,冰冷、失望、愤怒,还有一种被当众打脸的难堪!
“你,”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危险,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清晰地钻进林晓的耳膜,带着刺骨的寒意,“很好。”
这两个字,充满了讽刺和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
林晓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她想解释,想告诉他是苏晚污蔑她,想说明沈铎只是扶了她一下……但手腕上那几乎要碎裂的剧痛,和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她生吞活剥般的怒意,让她所有的辩解都堵在了喉咙口,只剩下无助的颤抖。
顾承烨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秽。他猛地拽着她,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粗暴地将她拉离沈铎身边,拉离苏晚那怨毒的目光,拉离周围所有看好戏的眼神!
“陈哲!” 顾承烨厉声喝道。
一首努力维持秩序的陈助理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过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顾总!”
“处理这里!送苏小姐去医院!” 顾承烨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他看也没看狼狈哭泣的苏晚,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混乱的现场和几个正偷偷举着手机的记者,“封锁消息!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尤其是关于‘她’的!” 他用力攥了一下林晓的手腕,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明白!” 陈助理立刻应下,眼神锐利地扫向那几个记者。
顾承烨不再停留,拽着踉踉跄跄、狼狈不堪的林晓,在众人或惊恐、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拖着战利品般,大步流星地穿过狼藉的宴会厅,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低气压,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
林晓被迫跟上他暴怒的步伐,脚上那双折磨人的尖细高跟鞋几次让她差点摔倒,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像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被顾承烨粗暴地拖拽着,离开了这片混乱与恶意交织的修罗场。身后,是苏晚不甘的哭喊,是沈铎沉静却复杂的目光,是无数道如同芒刺在背的视线,还有那顶无形却沉重刺骨的荆棘王冠,在混乱和污蔑中,裂开了一道屈辱的缝隙。
车门被保镖猛地拉开。顾承烨毫不怜惜地将林晓塞进后座,动作粗鲁得像在丢弃一件垃圾。他随即坐进来,“砰”地一声甩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
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林晓蜷缩在宽大座椅的一角,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微微发抖,精心打理的礼服在挣扎中被扯得有些凌乱,发髻也松散下来几缕发丝。她低着头,不敢看旁边那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冰山。
车子启动,如同离弦之箭般驶离酒店。
顾承烨没有看她。他靠坐在椅背上,闭着眼,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弥漫着足以将空气冻结的怒意。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更添几分危险的压迫感。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顾承烨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有转头,目光冰冷地首视着前方浓重的夜色。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地、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扎进林晓脆弱的耳膜:
“林晓,记住你的身份。”
“你是我买来的影子,不是惹是生非的麻烦精。”
“再有下一次,” 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冰冷地锁住她惊惶失措的脸,吐出最后几个字,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残忍:
“后果,你承担不起。”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宣判,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林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屈辱、恐惧、委屈……种种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手腕的剧痛,远不及他话语中那赤裸裸的威胁和轻蔑来得锥心刺骨。
荆棘王冠下的裂痕,在屈辱的沉默中,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