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强的手指在电台后盖上悬了三秒。
电流声里那声极轻的“滴”还在他耳膜上震颤，像根细针扎着神经。
他扯下耳机线时，手腕被勒出红痕——这不是基地的通讯频率，他们上个月刚用末日手环的信号波重新校准过所有设备，不可能出现这种蜂鸣。
“高工？”周美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饭香的风掀起电台布帘。
高志强手忙脚乱地把耳机塞进工具箱，金属零件碰撞的脆响惊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扯了扯沾着机油的工装，开门时笑得比平时更殷勤：“就来就来，今天的野菜汤闻着香。”
但这股香气首到他端着碗坐在石桌前都没散进鼻子里。
他盯着碗里漂浮的灰菜叶，喉咙发紧——刚才那串蜂鸣太像摩尔斯电码了，短长短短，像极了当年他在技校学通讯时，老师用发报机敲的“危险”。
李云枢是在擦防护靴时接到的汇报。
基地的篝火在不远处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他裤脚，他却像没知觉似的，任高志强喘着气把他拽到广播站。
电台的耳机扣在两人耳上时，李云枢的瞳孔缩了缩——那串蜂鸣里确实藏着规律，短点与长划的间隔比变异兽的晶核辐射波精准十倍。
“可能是监听。”他摘下耳机，指节抵着下巴。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他眼尾的细纹发紧。
父母牺牲前最后一通通讯里，也有这种扰的电流声——当时他们正在修复地下防辐射掩体，然后就没了消息。
“需要查源头。”高志强搓着掌心的老茧，“我用频谱仪测过，信号源在西北方，大概……二十公里外？”
李云枢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基地防御图》哗啦翻页。
他的末日手环突然亮起蓝光，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外部威胁，触发隐藏任务前置条件】。
他没心思细看，只盯着地图上标红的废弃建材大厦——那是西北方向唯一能俯瞰基地的制高点。
“召集楚天宇和王铁柱。”他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鞘上的防滑纹硌得手掌生疼，“林小雨跟我去，她懂点外语，万一信号里有内容。”
夜巡的梆子声敲过第三下时，七人侦查队摸出了基地。
楚天宇背着狙击枪走在最前，迷彩服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回头时，耳后的月牙疤闪了闪：“三点钟方向有晶核荧光，是变异鼠的活动区。”李云枢点头，手按在林小雨后背上——这孩子今天特意把作业本塞进了战术背包，说“万一要记密码”。
废弃大厦的玻璃幕墙碎成了蜘蛛网，风灌进来时像有人在呜咽。
林小雨踩着碎玻璃的脚顿了顿，月光透过她的校服领口，照见挂在脖子上的银哨——那是她被救时攥在手里的，说是“妈妈给的最后礼物”。
“小心。”李云枢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手环突然震动，防御工程熟练度的进度条跳了两格——系统在提示危险。
下一秒，天花板上掉下个灰影。
“嘶——”林小雨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变异鼠的尖牙擦过她的手腕，腥臭味涌进鼻腔。
王铁柱的猎枪几乎同时炸响，铅弹掀飞了鼠群的脑袋。
楚天宇的狙击枪托顶在肩上，枪口火光在黑暗里划出金线，精准点杀着漏网的变异鼠。
“都退到楼梯间！”李云枢拽着林小雨的衣领往后拖，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划开扑来的鼠腹。
血溅在他脸上，他却笑了——这些变异鼠的伤口泛着青，是被人为注射过晶核液的痕迹。
顶楼的铁门锈得厉害，王铁柱用枪托砸了五下才砸开。
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林小雨的手电光扫过墙面时，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墙上钉着放大的基地地图，水源点用红笔圈了三个圈，岗哨位置标着“2人/岗”，连医疗组帐篷的尺寸都写得清清楚楚。
“操他娘的！”王铁柱的猎枪砸在桌上，震得微型无人机嗡鸣着转了个圈。
那机器只有巴掌大，摄像头还在缓缓转动，像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李云枢没说话。
他蹲在监听设备前，指尖抚过电路板上的编号——是北约残余势力常用的加密芯片，他在父母的旧笔记里见过。
系统提示突然炸响：【检测到外部威胁，发布任务【建立情报反制系统】（任务奖励：防御工程熟练度 +200，解锁【信号干扰器设计图】）】。
“拆了这些破烂！”王铁柱的拳头捏得咔咔响，“让他们知道老子的猎枪不是吃素的！”
“不行。”李云枢扯下一根数据线，“我们需要让他们以为情报还在传。”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手环的蓝光更冷，“高工，把这些设备改成反向发射器，给他们喂假数据——就说基地的晶核储备只有五十颗，防御工事还在修。”
林小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才从监听设备里导出来的音频：“……目标稳定……下一阶段……”
英语片段混着电流刺啦声，像根针戳进李云枢的太阳穴。
他想起父母最后那通通讯里，也有类似的“目标”——当时他们正在修复的，是东国最后的地下核掩体。
“设陷阱。”他转向楚天宇，“伪装摄像头装在通风管道，电池用晶核供能。王哥，你带两个人在楼下埋触发式响雷，别伤着人，吓吓他们。”
凌晨三点，侦查队摸回基地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林小雨的作业本上多了几行潦草记录：“信号源疑似北约残余，目标明确，有组织渗透。”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把本子塞进李云枢手里：“哥，他们说的‘下一阶段’，会不会和核武库有关？”
李云枢没回答。
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末日手环在腕间发烫。
系统任务的提示还在视网膜上跳动，他却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是父母在防辐射掩体里敲摩尔斯电码的声音，短长短短，是“坚持”。
废弃大厦顶楼，那架微型无人机突然震动起来。
它展开螺旋桨，载着李云枢伪造的“基地弱点报告”，一头扎进了晨雾里。
而在数千公里外的某座地下基地，红色警报灯骤然亮起。
“目标情报己接收。”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扯了扯领结，将打印好的资料递给阴影里的人，“华夏聚居地防御薄弱，晶核储备不足，正是……”
“够了。”阴影里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通知行动组，按原计划启动。”
晨风吹过基地围墙，吹得林小雨的作业本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上，她用红笔写的“小心”两个字被风掀起，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他们知道我们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