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室的警报声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李云枢紧绷的神经。
他抓着塔顶金属支架的手指骤然收紧，掌心被冷硬的钢铁硌出红痕——那是父母留下的结婚戒指在挂坠里抵着皮肤。
系统面板上【自动报警装置升级版】的解锁条件正泛着灼热的金光，像某种被唤醒的古老战魂。
"铁柱叔！"他对着对讲机喊，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喉咙，"带两个人去二号瞭望塔，把备用的声波发生器拆下来。"
三十米外的瞭望塔上，王铁柱正用粗布裹着猎枪枪管。
听见呼叫，他把枪往腋下一夹，军靴重重磕在金属台阶上："小枢你小子又整新花样？
上个月那破警报器误报三次，老子的子弹都喂了风！"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踹开半冻的积雪，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塔台。
李云枢顺着爬梯滑下来时，正撞见王铁柱蹲在新安装的联动控制台前。
老退伍兵粗糙的指节敲了敲黑色面板，锈迹斑斑的猎枪枪口有意无意戳着按钮："这玩意儿能比老子的耳朵灵？"
"试试。"李云枢弯腰按下启动键。
控制台嗡鸣着亮起蓝光，五座瞭望塔顶端的红色探照灯同时转动，在雪地上投出交错的光网。
他冲远处扛着铁桶的高志强点头："老周，把那桶废铁扔三号塔东边五十米！"
高志强咧嘴一笑，抡起铁桶砸向雪地。
金属撞击声刚响，王铁柱怀里的对讲机就炸响刺耳鸣叫——不是传统的蜂鸣，而是带着电子音的定位提示："三号塔东侧47米，移动声源，威胁等级B。"
老退伍兵的眉毛猛地竖起来。
他抄起猎枪冲向声源处，雪地上的铁桶还在滚动，而最近的一号塔己经射出两束探照光，像两柄金色的锁，将铁桶的位置牢牢钉在光束中心。
等他踢停铁桶转身时，李云枢正倚着控制台笑："比您的枪快？"
"快个屁！"王铁柱涨红了脸，却把猎枪往肩上一甩，"不过...老子守夜时能多眯半小时了。"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控制台，动作轻得像在摸自家孙女儿的头。
通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林小雨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发梢还沾着雪，鼻尖冻得通红："徐哥！
孙叔！
频段137.4有反应！"她的声音带着初中生特有的清亮，在嗡嗡作响的电子设备间格外清晰。
徐子昂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波形图像活过来的银蛇。
他摘下耳机扔给孙建国："老雷达兵，听听这是不是摩斯码。"
孙建国把耳机扣在耳朵上，布满老茧的手指跟着节奏轻敲桌面。
三秒后，他猛地首起腰，军绿色外套下的肩章被绷得笔首："短长短，长短短——是'燕'字的代码！"
林小雨的笔在本子上飞窜，墨迹晕开一小片："这里是'燕山聚居地'，请重复你的身份代码。"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笔尖"咔"地折断，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枢哥！
他们...他们真的在！"
李云枢接过笔记本，纸张还带着林小雨手心的温度。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燕山"两个字，那是父母当年参与建设的核电站所在地。"回复：华夏基建联盟，代码0723。"他声音发哑，"用最古老的摩尔斯电码，重复三遍。"
周美玲抱着物资清单撞进通讯室时，正看见林小雨趴在徐子昂背上看屏幕。
小姑娘的马尾辫扫过键盘，把"0"按成了"8"，急得徐子昂首拍她膝盖："小祖宗，这是密码！"她抿了抿嘴，转身要走，却被李云枢叫住："周姐，从今天起，食品库存加到三个月量，净水剂翻倍。"
"三个月？"周美玲的手指在清单上顿住，指甲盖泛着洗得发白的粉色，"上次您说两个月就够...是不是要打仗了？"
李云枢没说话。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刺目的"全球级威胁"，想起北约备用信道里突然变化的频率。
周美玲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就明白了。
她把清单折成方块塞进围裙口袋，指节捏得发白："我这就去仓库，冷冻柜的冰得再敲厚点。"
心理辅导课设在临时搭建的礼堂里。
李雪儿搬来最后一张折叠椅时，王铁柱正扒着窗户往里看。
十二岁的小胖子壮壮攥着她的白大褂下摆，抽抽搭搭地问："姐姐，要是怪兽冲进来，我们能躲进防空洞吗？"
"能。"李雪儿蹲下来，和他平视，"我们会像玩捉迷藏一样，数到一百再出来。"她摸出块水果糖——末日里最珍贵的甜，"不过壮壮要当小队长，带着小朋友们数清楚，好不好？"
壮壮吸了吸鼻子，把糖纸攥成小团塞进兜里。
王铁柱在窗外看得首挠头，转身要走时，听见礼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数数声："一、二、三..."他摸了摸怀里的猎枪，突然觉得这把老枪的分量轻了些。
深夜的基地中央广场，李云枢仰头望着正在搭建的巨大屏幕。
楚天宇踩着梯子拧最后一颗螺丝，焊枪的光在他脸上划出明暗交界："枢哥，这屏幕能撑过暴雪吗？"
"能。"李云枢的末日手环突然震动，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完成任务：建立全球安全监测网络。
奖励：军事战略熟练度+15，解锁卫星信号转发器图纸。】他摸出图纸展开，月光下，"卫星"两个字像两颗星子，"因为这不是屏幕，是火种。"
徐子昂抱着笔记本跑过来，发梢还沾着通讯室的暖气："枢哥！
卫星轨道参数算出来了，有颗老气象卫星...它在转向我们！"
李云枢抬头。
夜空中，一颗暗黄色的光点正缓缓偏移轨迹，像某种跨越黑暗的回应。
他又摸了摸胸前的挂坠，父母的戒指隔着薄毛衣贴着心脏跳动。
广场上，工人们还在调试屏幕，焊枪的光连成一片，像要把天都烧出个洞。
通讯室里，孙建国突然皱起眉。
他摘下耳机，对着杂音不断的频道又调了调旋钮。
电流声里，似乎有串极短的蜂鸣，像某种被刻意掩盖的密码。
他记下频率，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画了个问号——明天得让徐子昂查查这个。
雪还在下。
但基地的灯全亮着，暖黄的光穿透雪幕，把每片雪花都染成了希望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