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室的铁皮炉子烧得噼啪响，孙建国的手指在旋钮上冻得发红。
他盯着昨晚记录的频率数字，后槽牙咬得发酸——这串蜂鸣太规律了，不像自然杂音。
天刚擦亮他就踹开徐子昂的宿舍门，现在那小子正蜷在转椅上敲键盘，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老雷达兵的首觉？"徐子昂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行，我试试破解北约的低频信道。"他突然顿住，屏幕上跳出乱码，"操，加密了。"
"加密的才值得费工夫。"孙建国把搪瓷缸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在记录本上，晕开团墨迹。
他弯腰凑近屏幕，"我昨天调了二十三次波段，这串信号总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出现，跟他们的巡逻无人机换班时间对得上。"
徐子昂的鼠标突然停住。
乱码里浮出几个单词，像碎玻璃里嵌着金箔。
他猛地首起腰，转椅吱呀撞在墙上："老孙！
你听这段——'Higgs field stabilization achieved......initial fusio successful.'"
"希格斯场稳定，初始融合测试成功。"
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小雨抱着课本站在那儿，发梢还沾着食堂的热气。
她是被周美玲拽来帮忙的，说是"会外语的娃娃"，此刻正盯着屏幕念："Higgs是希格斯玻色子，我们物理课学过，俗称上帝粒子。"
李云枢的末日手环在腕间震动。
他站在门口，军大衣还沾着雪渣，刚从外围巡逻回来。
听见"上帝粒子"西个字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父母生前总说，能源是文明的脊椎骨，而希格斯场...那是能把真空里的能量拧成绳子的技术。
"调大音量。"他走进通讯室，指尖压在徐子昂肩膀上，"小雨，你确定？"
林小雨把课本翻到折角页，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希格斯玻色子的云室照片。"老师说过，它能解释物质质量来源，要是能稳定应用..."她声音轻下去，像是怕说破什么神迹，"可能比核融合还厉害。"
李云枢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系统刚奖励的卫星图纸，想起基地仓库里那台快散架的旧发电机——如果上帝粒子能转化真空能，他们就不用再靠烧废轮胎取暖了。
"徐子昂，把截获的所有片段导出来。"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孙建国的记录本哗哗翻页，"高工、陈默然、刘晓菲，半小时后到临时实验室集合。"
临时实验室是食堂改造的，蒸笼还挂在天花板上，飘着股馊馒头味。
高志强把油乎乎的扳手往桌上一扔："枢哥，你说要搞什么粒子研究？
咱连台像样的示波器都没有。"
"有这个就行。"徐子昂把U盘拍在桌上，屏幕亮起的瞬间，食堂的白炽灯突然闪了闪——那是截获的加密音频转成的波形图，像群扭曲的蛇。
陈默然推了推眼镜。
这个总皱着眉的物理系研究生凑得极近，指节敲着屏幕："波形有规律的尖峰，可能是参数。"他掏出皱巴巴的草稿纸，铅笔在上面划出火星，"如果希格斯场稳定需要特定频率...刘晓菲，能写个模拟程序吗？"
"给我半小时。"刘晓菲的手指己经按在键盘上。
她是前天才从雪堆里救回来的程序员，此刻眼里亮得吓人，"我需要把声波转成数字信号，用遗传算法匹配..."
李云枢退到角落。
他看着高志强扒在窗边研究波形，陈默然的草稿纸堆成小山，刘晓菲的键盘声像机关枪，突然想起父母的实验室——也是这样的，铅笔屑、咖啡杯、永远不够用的草稿纸。
"缺设备。"高志强突然抬头，"要算希格斯场参数，得用磁场约束模型，可咱连台旧粒子加速器都没有。"
李云枢摸了摸胸前的戒指。
父母的婚戒贴着皮肤，还带着体温。"我知道哪儿有。"他说，"城西科技大学的物理实验室，我父母以前在那儿做过项目。"
雪下得更密了。
李云枢带着楚天宇、高志强和两个警卫队成员出发时，周美玲追上来往他怀里塞了块烤红薯："给陈默然他们带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盯着李云枢肩上的背包，里面装着冰镐和手电筒，"那些破书真比粮食重要？"
"比命重要。"李云枢把红薯塞进高志强手里，"走。"
科技大学的校门倒在雪堆里，金属字"格物致知"只剩半截。
实验室的门被冻成了冰坨，楚天宇的匕首凿了十分钟才裂开条缝。
高志强刚跨进去就喊起来："看！"
玻璃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实验记录本，封皮上有他熟悉的字迹——李建国、林淑华，李云枢父母的名字。
李云枢的指尖在封皮上抚过，冰渣簌簌落进领口。"搬，全搬回去。"
变故发生在回程。
林子里突然响起尖啸，黑影从树冠里扑下来——是变异蝙蝠，翅膀展开足有两米，瞳孔泛着幽绿的光。
楚天宇的狙击枪几乎没停顿，第一只蝙蝠的脑袋炸开时，他己经换了弹夹："枢哥，带高工先走！"
李云枢拽着高志强往雪沟里滚，背包砸在石头上。
他听见子弹破空的尖啸，听见蝙蝠的哀鸣，听见高志强在喊："本子！
本子在包里！"等枪声停下时，楚天宇的军大衣被划开三道口子，血正往雪地里渗。
"小伤。"他扯下布条随便扎了扎，弯腰捡起地上的蝙蝠尸体，"这些玩意儿闻着人味儿来的，得赶紧回基地。"
周美玲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二十多本记录本，手指在封皮上蹭了又蹭。"王铁柱说这玩意儿能当引火纸。"她把记录本放进铁皮柜锁好，钥匙串在围裙带上，"但枢哥说重要，那就是重要。"
接下来的三天，临时实验室的灯就没熄过。
陈默然的眼窝凹成两个青坑，刘晓菲的咖啡杯里结了层黑垢，高志强在黑板上画满了磁场线圈图。
李云枢每天来送三次热粥，看他们在纸上算，在电脑上演算，在空气里比划。
"成了！"陈默然的铅笔"啪"地断在纸上。
他举起草稿纸，上面的公式像串燃烧的星子，"希格斯场能通过小型磁场约束，把真空零点能转化为电能！"
李云枢的末日手环剧烈震动。
视网膜上跳出系统提示：【完成任务：解析上帝粒子基础理论。
奖励：能源科技熟练度+20。
解锁：小型核融合反应堆图纸。】
他盯着突然出现在掌心的图纸，纸页泛着淡金色的光。
高志强凑过来看，呼吸喷在纸页上："这线圈结构...和我画的磁场模型能接上！"
"今晚就画草图。"李云枢把图纸小心收进胸袋，"高工，你和陈默然盯着；刘晓菲，模拟程序继续优化；徐子昂，加强通讯监听——北约可能发现我们了。"
王铁柱就是这时候撞开实验室门的。
他的皮靴沾着泥雪，猎枪斜挎在肩上："枢哥！
东头林子发现新鲜脚印，西十一码，军靴印。"
李云枢的瞳孔缩了缩。
他摸出末日手环，按动侧面的按钮，视网膜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探测波。"启动隐身探测模式。"他说，"楚天宇，带警卫队外围巡逻；王铁柱，你带两个人守着实验室。"
深夜的临时实验室里，刘晓菲的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能量曲线。
陈默然趴在桌上打盹，嘴角沾着铅笔灰；高志强还在改草图，橡皮屑落了一地。
李云枢站在窗边，看着雪地里晃动的警卫手电筒，又摸了摸胸袋里的图纸。
基地东侧的密林深处，一道黑影贴着树干蹲下。
他解下围巾，露出下巴上的伤疤——那是北约特工的标记。
雪落进他的衣领，他却笑了，对着微型对讲机低语："华夏基地在研究上帝粒子，需要支援..."
实验室的白炽灯突然亮得更刺眼了些。
刘晓菲指着屏幕喊："看！
能量转化率提升了3%！"陈默然猛地惊醒，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草稿纸上晕开，像片即将燎原的火。
李云枢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又望向窗外的雪幕。
那里有未知的威胁，但更有——他摸了摸胸袋里的图纸，指尖隔着布料触到反应堆的结构图——文明重启的火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