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尚听后点头表示赞许,并转向毛骧:“前不久查证的情况如何,官员们仍保留北元恶习是实情否?”
“回陛下,正是如此。”
毛骧行礼回答。
“那我们就从这些有盖官印的空白文书册入手好了。”
朱和尚说,“待此事了结,再图谋胡惟庸亦不晚。
春季是一年的开始,为求一个好的开端——嗯,就在来年春天处理胡惟庸的事情罢。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伴,虽谈不上大功大劳,却也算得上了,便让他好好过这最后一年吧。”
“臣领旨。”
毛骧领命而去。
同时,在江南传来消息时,胡惟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慌张。
当晚,他来到李善长府邸商议对策。
“不要害怕,上方不至于动手。
若是真的动刀子,那牵扯的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谁承担得起?”
李善长自信于对朱和尚的认识,试图安抚道:“退一步讲,即便他真打算出手,首要目标也不会是你,最可能也只是通过处死几个小人物示众来警告一番。
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应该要更加低调些了。”
“明白了。”
胡惟庸听完心里稍稍放宽了一些。
李善长确实非常懂朱和尚,但是他所熟悉的只是登基以前的那个朱和尚。
那个时期的朱和尚对部下非常好,以至于有许多人为他效死力。
但如今的朱和尚不再是昔日温柔的龙了。
经历数日舟车劳顿,蓝银最终平安归返应天。
最初,他曾自愿充当火速传递消息的特使,但被朱和尚婉拒。
原因无他:这许多财宝,若无人自家兄弟监督,他实难心安。
结果便是,
虽然朱和尚心中大定,蓝银却在路上多耗费了七天光阴。
一到应天,他就立即将财物交给专门人员处理,
接着就被朱和尚叫进宫内。
“陛下。”
蓝银恭敬地鞠了一躬。
“免礼,坐下吧。”
朱和尚淡淡地说。
此时室内除朱和尚外,仅有其子朱彪相伴。
而在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只红木箱子——正是蓝银委托锦衣卫带回的那一个。
桌子四周则散放着各种美食与醇酒,显然是为了欢迎蓝银归来,并对其此次的任务表示满意。
“银,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朱和尚亲切地拍拍蓝银的肩膀。
平时朱和尚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令他高兴,就算打打闹闹也无所谓,仿佛一个市井无赖一般随和自在。
“为陛下,为大明社稷着想,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蓝银回答。
“但你知道对方贿赂你了吗?为何不在现场便治其罪,立斩不赦?”
朱和尚问道。
蓝银解释说:“微臣这样做是在搜集他们行贿的确凿证据。”
朱和尚侧头看着蓝银:“你以为老夫看不透你那点小算盘吗?”
旁边,朱彪听后轻轻笑了起来。
“啊……”
蓝银面露难色,“微臣只是认为,微臣犹如宝玉,他们不过是些粗沙石。
微臣即便牺牲也不足惜,然而若微臣不在,何人为东宫解决疑难,又怎能减轻陛下您的负担呢?”
朱和尚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好啦好啦,赶紧吃吧,这些菜快让给你讲得都活泛起来了。”
于是蓝银这才开始动筷子。
期间,朱和尚瞥了一眼角落中的红木箱子:“他们贿赂你的财物,为何没有私藏起来呢?”
听到这话,蓝银一时哑口无言。
要知道,当时四周有多少双眼在紧盯着!不过他表面上还是答道:“俗语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从跟随太子殿下以来,受到殿下浩然正气的影响,我怎么会去做出那种污浊之事呢?”
“看来这几日外出,倒是学得了几句漂亮的话语。”
说着,朱和尚掰下一节鸡腿递给蓝银。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蓝银急忙推辞,脸色骤变。
“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和尚道,“是朕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就放心大胆地享用好了。”
“多谢陛下隆恩。”
说完这话,蓝银又向朱和尚深深地施了一礼,随即兴奋地跑过去查看那只红木箱子。
可是当他揭开盖子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立即凝固住了。
箱子里除了区区一百两白银,其他原本该有的财物早已无迹可寻。
他抬起眼看向朱和尚,发现朱和尚正低头专注于进食,好像完全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最终,蓝银只能缓缓地关上了箱子盖。
果然不出所料。
凡有异象,必蕴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