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居,火光冲天。
浓烟混杂着火光,将谢府后院染得通红。
水榭居院前,挤满来看热闹的宾客。
丫鬟仆人、管家嬷嬷端着水往水榭居厢房冲去。
慕慈和春秀往水榭居的方向走,越是走近,那凄厉的惨叫声和呼喊声,便一声声落入主仆二人的耳朵里。
慕慈面无表情,看着浓烟直冲云霄。
新婚夜的那场大火,她至今记得,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恐怕只有谢家人才知道。
水榭居外,谢老夫人杵着拐杖,满脸怨气的看着冲天的火光。
“到底怎么回事?慕慈的厢房怎会莫名其妙起火?”
“赶紧将火熄灭,将里面的人都救出来!”
今日本是她六十大寿,这水榭居突然起火,扰了宾客兴致不说,若是慕慈死在里面,谢家定然会被整个京城的人议论。
毕竟,慕慈是一孤女。
不多会儿,一位满头大汗的小厮从厢房内冲出来,立马来到谢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火势太大了。”
“里面不见少夫人,只有世子和……和宋婉姑娘。”
小厮话音刚落,谢老夫人顿时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湛儿在里面?”
小厮道:“是。”
一时之间,周围宾客议论纷纷。
“这不是谢少夫人的厢房吗?世子怎会和宋婉在一起?”
“宋婉?那不就是冠绝京城的那奇女子吗?听说她作的诗写的词,整个京城无人能及。”
“她怎会和谢家世子在一起,而且还在人家正房夫人的厢房里。”
“我看,就是欺负谢少夫人眼盲。”
宾客们的声音传入耳膜,谢老夫人嘴角抽了抽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恶狠狠的瞪了小厮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里面是少夫人和世子,怎会是那宋氏女子。”
“快,快将她们救出来!”
小厮得了命令,立马前去端水灭火。
周氏闻声赶来,看着冲天的火光,和尖叫声险些在地上。
“湛儿!”
她拨开人群就要冲进去,谁知被身旁的嬷嬷一把抓住。
“夫人,火势太大了,你若进去随时都会葬身火海的,世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周氏看着冲天的火苗和里面的惨叫声全身颤抖,一时之间乱了分寸。
前堂宾客们都聚集在这里,谢湛和宋婉若是被发现,那宋婉想以她远房侄女的身份入府,就再也不可能。
况且,明日起来,整个谢家会被满京城的人议论。
恰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意味不明,刻意压低的闷哼声和难以抑制的求救声。
那声音瞬间虽不大,却让外头众人面红耳赤。
紧接着,厢房内传来女子欲哭无泪的声音。
“湛哥,你不要再压着我了,快……快下去。”
“我动不了了,我们要被火烧死的,快从我身上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就分不开了,呜呜……我不想死在这里。”
紧接着是谢湛刻意压低的呵斥声。
“你闭嘴!都是因为你。”
“母亲,祖母救我!”
一时之间,谢老夫人和周氏瞬间眉头拧紧。
分不开了,这什么意思?
人群再度议论纷纷。
“这可不是谢少夫人的声音,这是宋姑娘的声音啊。”
“没想到靖安侯世子,与那宋婉在自家夫人厢房,还……。”
“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周氏见势不对,不顾大火的冲进去。
她刚走到门口,滚烫的火星从门栏落下,滴在她脖子上,让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若是谢湛和宋婉真在慕慈厢房做这种事,那谢家真是天都要塌了。
她顾不上脖子上烧伤的疼痛,让仆人拿来湿帕子,绕过浓烟就冲了进去。
滚滚浓烟和火光下,她看到被烧得残缺的床榻上,纠缠着两个赤裸白花花人影。
谢湛躺在宋婉身上,面色惊恐,脸色发红,被浓烟呛得昏昏欲睡
宋婉眼眶通红的躺在他身下,欲哭无泪,对周氏投来求助的目光。
“母亲,别再过来了。”
“快,快去请大夫!”
“让他们赶紧将火灭了!”
周氏是过来人,男女行房事分不开,是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
她气得全身发抖,捂住嘴巴就往外冲。
“快,快把火灭了。”
“拿一个人快去请大夫来,快呀!”
越来越多的人端来冷水,一盆盆往水榭居厢房里去,不多会儿,火势顿时小了许多。
周氏扫视人群一眼,并未见到慕慈。
她心中有些不甘,明明该烧死的是慕慈那瞎子,怎么就变成了自已的宝贝儿子?
不多会儿,火势已经全灭,谢老夫便客气的将宾客们打发走。
女医拿着药箱,进了被烧得残缺不堪的厢房里时,就见那被烧了一半的床榻上,谢湛紧咬着牙,额间汗珠一颗颗滴下,手臂和脚踝上有被灼伤。
他只要稍微动一下,与宋婉的交叠之处便像针扎一样,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宋婉则眼眶通红的躺在谢湛的身下。
原本墨黑色的头发,被火烧得只剩下一半,再看到进来的女医后,她立马伸手捂面。
周氏让人拿来湿被子,将宋婉和谢湛包裹起来,让仆人们抬去了谢湛的厢房里。
谢老夫人也带着丫鬟仆人,往谢湛的院子而去,
水榭居被烧得残缺,周氏站在原地长吸了口气。
在她转身之际,就见慕慈拄了一根拐杖,在春秀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前。
“慕慈,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你知不知道,湛儿险些被火烧死了?”
慕慈双眼无神,面色平静的看着周氏。
“婆母你说什么?世子死了?”
“他死在哪里了?我得去好好给他烧炷香。”
“慕慈!”周氏怒道。
“你敢这般同我说话!”
慕慈手里紧紧握着拐杖,冷笑道:“看婆母不急不慢的样子,想来世子还没死透。”
“方才我进来时,平阳公主便将水榭居的情况告知于我。没想到世子爷玩得花,险些把自已的命都玩没了。”
“不过世子也是本事大,连名满京城的宋婉都能哄到榻上来。他要纳妾可以早些与我说,我大度,定然让他纳妾入府,不必这般遮遮掩掩,还偷摸在我厢房内厮混。”
周氏紧紧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慕慈。
“你居然知道?”
“可如今水榭居起火了,湛儿他险些被烧死,你还这般诅咒他。”
“你一个眼盲心瞎的孤女,胆敢与婆母这般说话!”
“湛儿险些死在你的厢房,莫不是你点的火”
慕慈冰冷道:“能点这么大的火,婆母不觉得奇怪?”
“我嫁到谢家不到一年,厢房就起了两次火,如今看婆母一点都不关心世子,反而来责怪我,想来应该知道这纵火之人。”
“你什么意思?”周氏问
慕慈面色冷淡,仿佛刚才在厢房被烧的不是她的夫君,更像是陌生人。
“婆母还是去看看世子爷吧,免得他永远也醒不来了。”
“你……慕慈……你!”
慕慈冷冷看了周氏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水榭居,去了谢老夫人那边。
厢房起火,谢湛和宋婉伤了喉咙,声音十分干哑。
谢湛脚踝和胳膊被烧伤,但也只是皮外伤。
谢家连请了三个大夫,才勉强将宋婉和谢湛分开。
谢老夫人看过谢湛后,见他是些轻伤,便回了自已的院子。
他们二人太过荒唐,好好搅了她生辰宴不说,还让谢家丢脸。
谢老夫人没给谢湛阁宋婉好脸色,见二人都只是轻伤后,便去了自已的永寿阁。
慕慈在春秀的搀扶下,来到了谢老夫人的院子里。
厢房里,谢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看着进来的慕慈,心中有种莫名不安。
“阿慈。”
她轻轻唤了慕慈一声,慕慈便拄着的拐杖便进了谢老夫人的厢房。
“老夫人,今日孙媳来便是有一事想与老夫人相商。”
谢老夫人沉着脸,眉头皱了皱。
“可是为了湛儿的事?”
慕慈点头,佯装着眼瞎,伸手摸到一个椅子缓缓坐下。
她平静道:“方才水榭居里发生的一切,平阳公主已经告知于我。”
“世子要与别的女子厮混,我眼盲管不着。”
“可今日之事太过荒唐,世子与别的女子在我厢房行淫秽之事,不给我一点体面,他既心有所属,我自然得全了世子的心。”
“我甘愿下堂,与世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