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灰鸽抱拳见礼。
“坐。”
太子指了一下座位:“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是!”
在自已家里,两人姿态松弛。
自从出宫开府,太子花了七八年时间,将太子府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灰鸽给自已倒了一杯茶,咕噜噜地大口喝了,用衣袖抹掉口边的水渍。
他本就年轻,动作率性自然。
放下杯子,他把事情前前后后回报了一遍。
从他们几人的布局、和今日晨钟响起后就立刻发动的行动,以及到目前取得的成果,和偶发的意外。
事无巨细,统统回禀。
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太子爷才是布局的棋手。
他们,不过是听令而行的棋子。
只要是主子的谋划,就定然不会出错。
除了忠心,是多年来太子给他们的信心。
大半个时辰后,他才全部讲完。
太子细细思索片刻,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灰鸽答了。
“做得不错,你们辛苦了。”
灰鸽忙道:“不敢当主子的赞,能给二爷办事,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油嘴滑舌。”
太子轻斥一声,眼里微微带了点笑意。
事情进行得顺利,灰鸽有些飘。
见主子心情好,他便打蛇随棍上:“二爷,您笑起来多好看,就该多笑笑。”
太子笑意顿敛,拿起手边砚台作势欲打。
灰鸽连忙狗腿地捧住砚台:“二爷,好二爷!仔细伤了您的手。”
一副无赖模样。
太子没好气地指着他:“给我坐好。”
灰鸽乖乖回到座位,眼巴巴地看着他。
“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撒泼卖乖。”太子无奈。
灰鸽笑道:“是二爷您仁善。”
太子爷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论品性武功、才学胸怀,谁能越得过他去?
可惜先皇后早逝。
否则,哪里容得那什么三皇子在那里瞎蹦跶!
他们都心疼主子,却也不敢放肆。
只有灰鸽仗着年纪小,才会在太子跟前逗趣,想让主子心情好些。
灰鸽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脸色,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布包裹放在桌上,推到太子跟前。
太子打开一看,金光灿烂。
竟是他留给乔望舒的那些金叶子。
用手一拨,发出细碎的声响。
灰鸽解释:“前些日子,属下见着七姑娘遣人进京,便跟着看看。”
“原来,她让丫鬟把金叶子给熔成金珠,找的是不起眼的金店。”灰鸽说,“想着是二爷的金叶子,属下给换了来。”
太子的手指放在金叶子旁,轻轻敲击着桌面:“没被人发现吧?”
“没!”
灰鸽举手做赌咒发誓状:“属下先引开金匠,再偷偷拿了金子换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太子微微颔首:“换了也好。”
金叶子虽然没有印记,若是细细追查金叶子的做工,仍然可以追查到铸造的工匠。
他却是忘了,这批金叶子,原本就是要熔掉的。
或许,他不是忘了。
他只是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他重新看见这些金叶子的欢喜。
金叶子无甚特别,可这些,却联结着他和那位伯府七姑娘。
在闪烁的金光之中,他好像又看见了她清澈的眼眸,和唇角安抚人心的笑容。
她抱着孩子的温柔。
她高明的医术。
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灰鸽只觉得稀奇。
他偷偷看着太子,心里悄悄嘀咕着:说正事呢,主子竟然还有走神的时候?
好半晌,太子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在灰鸽刚才的回禀中,她回了京城,还因为自已的故布疑阵,被皇城司为难。
幸好灰鸽激灵,赶紧通知老彭替乔家解围。
脱险后,他就安排人手,细细探查关于她的消息。
很容易就知道了她是忠顺伯府上七姑娘,以及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家世、她的病、她的未婚夫。
所以,她不是每到冬日都会在温泉别院小住休养吗?
怎么这一次,回来的这般早。
他并没有发现,这份突如其来的担忧,并非是对圣子,而是她。
灰鸽察言观色,问:“二爷,不知孩子如何了,不如小的去伯府探探?”
太子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加重了语气:“对,你去看看孩子。”
对,他只是担心孩子。
圣子关乎重大。
甚至关系着江山社稷,不能轻忽。
灰鸽立刻应了。
太子却又补充了一句:“再确认下七姑娘的安危。”
灰鸽听得稀奇,小心翼翼提醒:“二爷,七姑娘在伯府里,会有什么危险?”
太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她缺钱。她把金叶子熔成金珠,又提前回京,你去探探是怎么回事。”
“啊?”
灰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不是说去伯府看看孩子吗,怎么又扯到七姑娘身上。
“啊什么?”
太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不够清楚?”
灰鸽连忙点头:“清楚清楚,属下这就去。”
“事成之前,你就守在伯府里。有什么事我都能知道,不必再通传。”太子吩咐。
“是!”
灰鸽并非太子府上属官,是他暗地培养的心腹。
出入多了,就会引起注意。
太子平时都在外面见他,部署任务。
今天是关键时刻,太子不便出现在人前,灰鸽才进来一回。
离了太子府,灰鸽钻到据点里换装。
要潜入伯府内,他这身装扮不行。
手下拿着衣服迎上来,灰鸽嘀咕了一句:“难道,伯府里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然,主子怎会让自已守在那里。
“什么?”手下没听清楚。
“哦没什么。”
灰鸽挥挥手,拍了一下自已脑门。
想那么多做什么,二爷的吩咐,自已照做便是了。
忠顺伯府,位于京城东南侧。
整座京城皇城位于正北方,坐北朝南。
距离皇城越近的地方,越尊贵。
皇亲国戚多居于此处。
再往外,便是有爵位的人家,从国公到侯府,以及朝廷重臣。
越远,越是贩夫走卒。
中轴线两侧,是东西二市。
东市清贵、西市热闹。
乔府,则越搬越远。
从最核心的地带,搬到了如今的东南侧。
按伯府的规制所得的府邸,面积不大不小。
然而乔家足足有四房,再加上伺候主子们的仆役,越发显得拥挤狭窄。
回到家,乔望舒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带着小奕涵直奔母亲陆氏的房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