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霜见从蒙面人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交由风焕处置,自已则优哉游哉地先行步入东宫。
谁曾想,正四处饶有兴致地侍弄北朔花草的乌察猛地瞧见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是虞霜……哥?”
虞霜心下暗叫不好,回东宫的路上只顾着审问刺客,竟忘了先把这身女装换下来!可眼下在乌察面前要是表现得局促不安,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于是他神色一凛,故意重重地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说:“我这是去执行任务了,可不是有什么怪癖,你别胡思乱想。”
也不知乌察这小子到底信没信,只见他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道:“虞霜哥,你不用解释,我明白,都明白。”
虞霜气得牙痒痒,怎么办,恨不得立刻教训这小子一顿,可一想到他是西凉王的儿子,便也只能强压怒火,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你找到你阿姊在哪儿了吗?”
乌察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说:“嗐,阿姊直接进你们大朔的皇宫了,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王女没打算带你一起去觐见陛下吗?”虞霜问道。
“阿姊大概是怕我乱说话吧,你也知道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
两人全然没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立在转角处,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在光线昏暗的书房里,身着黑色劲装的长庚正向赫连珣禀报:“殿下,风焕他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还带回了几个没来得及自杀的蒙面人。”
赫连珣搁下手中的笔,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把他们押到地牢去,孤要亲自审问。”
赫连珣察觉到长庚似乎还有话想说,便抬眼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你还有何事?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长庚连忙躬身道:“长庚不敢妄言。”
赫连珣见此,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危险起来:“有话直说!”
长庚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殿下。属下方才看到了身着女装的虞霜,觉得……觉得他与南越那位有几分相像……”
赫连珣猛地一攥拳头,手中的茶杯瞬间化为齑粉,鲜血从掌心缓缓渗出。他咬着牙,情绪激动地说道:“立刻派人去查!这事还用得着孤来教你吗?”
长庚领命,匆匆退下。
长庚方才的那番话,仿若一记重锤,在赫连珣心间砸出惊涛骇浪。他紧咬牙关,双拳狠狠攥起,指节泛白,猛地拨转轮椅,径直闯出了书房。
本想即刻验证长庚所言真假,却迟了一步,虞霜早已回房换回男装去了。
赫连珣出来后不见虞霜的人影,静默了片刻,抬手招来个路过的小太监,吩咐他速去唤风焕与虞霜过来。
不多时,风焕和虞霜匆匆赶来,拱手齐声道:“殿下。”
赫连珣目光扫过二人,开口道:“明日西凉使团面圣,虞霜随孤进宫,风焕跟着太子妃。”
风焕一怔,心下暗忖:不会真被云翳那家伙说中了吧?我这是在殿下跟前失宠了?
虞霜刚要应下,赫连珣却又改了主意:“你俩换一下。”
赫连珣极少更改命令,风焕不禁愣了神,片刻才回过味儿来,连忙应声。
赫连珣不再多言,转动轮椅自顾离去。
原地只剩风焕和虞霜二人面面相觑。
虞霜暗自腹诽:这点小事,差个人知会一声不就成了,非得折腾我们跑这一趟,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风焕也懒得多想殿下为何变卦,只要知道自已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仍高于虞霜,便觉心满意足。
虞霜却不能想得这么简单,他渟渊公徒弟的身份在东宫挺尴尬的,很多事都必须比风焕他们多考虑几步。赫连珣无端改令,背后定是突然有了更周全的盘算。
依虞霜推测,赫连珣起初让自已跟着,缘由大概与上次相仿,无非是想将他置于眼皮子底下盯着罢了。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只是……感觉不太靠谱,就先按下不提。
至于后来又改成让他跟着季清苒,想必明日宫中定有暗流涌动。他和风焕虽然同为皇宫中众人皆知的太子死侍,却有一处大不同:他是渟渊公楚暨渊的小徒弟。
哪怕虞霜没个一官半职,宫里的某些人不看佛面也得看僧面,想在宫里对他动手,总得掂量掂量。
如此一来,他跟着季清苒,无疑是比风焕更能保障季清苒的安全。
这般想着,虞霜心头猛地一颤,不禁怀疑起自已的推断:赫连珣,莫不是,喜欢,季清苒?
这念头一起,连他自已都觉得荒谬,可种种迹象,又让他无法全然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