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久违的放松,或许是久违放纵,胡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皇上,我们起床了吧,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龙床上,荣佳半趴在胡蓉身旁,掐着几缕乌黑发在胡蓉胸膛上轻扫着。
“你回宫去,朕有要事要处理。”
胡蓉仰头望着床顶,目光空洞,不知情绪。
“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昨夜她们在浴池中肆意放纵,交缠中,身上人仿佛要将数年压抑的东西倾泻而出,她承受着,快乐着。
她以为她们已经夫妻一体了。
可醒来后,她又变回了威严无情的帝王。
荣佳心里头酸酸涩涩的,但尊卑有别,她不能问,更别说使小脾气。
荣佳维持着神色,穿上小衣静静地退了出去。
殿中没了人。
胡蓉依旧不动弹,空洞着望着床顶。
昨夜,她梦到了过去。
噩梦持续一整夜,即使醒来,她也无法自拔。
她又回到了抗倭战争最绝望的时候。
胡蓉仰着头,两滴泪顺着鬓边落到了发梢中。
穿越五年,胡蓉不曾忘却仇恨,却也不敢回忆那段痛苦的时光。
她出生在战乱年代,父亲是著名的历史学家。
虽为女子,却也从小受着和男子同等的教育。
十二岁之前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幸福充实。
可十二岁之后,一切天翻地覆。
倭国入侵,迂腐腐败的政府无力抵抗,救国人士纷纷崛起。
父亲哥哥加入了抗倭战斗中。
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
倭国和各国联军冲入城中,将她一家老小屠戮殆尽,家中数十人掩护着将她压在身下避免子弹穿过她的身体。
她吓得失了魂,不知过了多久,没了枪声她才推开族人的身体站起来。
那一天,天空黯淡无光,只偶尔几股雷电闪过,照亮一片尸山血海。
后来她加入抗倭队伍,开始漫长的保家卫国之路。
山河四分五裂,抗倭士兵们如飞蛾扑火涌向侵略者。
打到最后,接近绝望之时,领导者开始组织人员撰写史书。
她便是撰写史书中的一员。
她翻开历史的篇章,看到了成王败寇,朝代更替,看到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五千年的历史里,从没有如此屈辱的时刻。
整个华夏大地哀鸿遍野,疮痍满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宋言炤。
原身宋言稷二十七岁驾崩后将皇位传给宋言炤。
宋言炤称帝后开始北修筑长城抵御匈奴,南开放海域与各国通商往来。
打开国门确实让邺朝繁荣一时,可渐渐地宋言炤专职霸道的本性暴露。
宋言炤好战嗜杀,在位不过三年便开始组织军队侵略国家。
国库空虚,宋言炤没钱打仗就随意从五姓七望氏族中随意找一家开刀,灭门抄家。
一时间门阀世家人人自危。
随后宋言炤推行法治连坐制度,一人犯法,全家坐牢,甚至诛九族。
后又开办科举制度试图达到公平。
这桩桩件件每一样都牵动着门阀世家的命脉。
但在拥有保皇党和绝对军权的宋言炤面前门阀世家终究不敢妄动。
为君者不能禁下,使其心有怨言,长此以往,难免生出大祸。
好在沈皇后所出嫡子太子宴文韬武略,仁慈宽厚,又得宋言炤宠爱信任。
有太子宴从中转圜,宋言炤和臣子们堪堪能维持表面和谐。
臣子们也只能盼望着太子宴早日登上皇位,废除让人叫苦连天人心惶惶的连坐制度。
可盼望终究落空,在太子宴二十岁时忽然遇刺身亡,紧接着沈皇后无端被废。
前朝后宫维持多年的平衡就此打破。
太子宴死后,臣子们也就不再有了期望,开始站队诸皇子,谋夺皇位,试图掌控邺朝。
平静的海面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
宋言炤无所觉,依旧四处侵略,寻找术士为自已续命。
太子宴死后,朝政也随之荒废,诸皇子一心夺嫡,不过五年时间,十几个儿子死的死囚的囚。
只余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到了宋言炤五十岁这年,妖妃一狠心将所谓的长生丹药换成毒药。
妄图长生不老,一统世界的宋言炤最终被毒死。
宋言炤死后,妖妃之子登位。
科举制度,法制连坐制度通通作废。
妖妃之子昏庸无能,权利下移转向世家手中,不过十年时间,皇帝被彻底架空成为摆设。
又十年,终于觉醒的皇帝同保皇党和世家开战。
至此皇权和世家彻底闹翻,世家退出长安,瓜分土地各自起义自立为王。
至此邺朝四分五裂,开始长达十年的内战。
十年后内战未结束,西方国家与倭国浑水摸鱼,文化入侵,贩卖军火烟土,搅动局势,驯化各方势力,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长枪大炮攻占四分五裂的邺朝。
在一座座城被屠戮后,各方势力才看清倭国的野心,为了不灭国,门阀军阀甚至农民纷纷加入救国战争中。
胡蓉死在了战争进行到最绝望的时刻,她恨,恨宋言炤这个罪魁祸首,将国家一步步推向灭亡。
满怀着恨意死去,再次睁开眼,胡蓉变成了宋言稷,成了邺朝的皇帝。
她背负着数万万同胞的性命重生,数年来她不敢有一丝懈怠,一步一步不敢有任何差错的将错误渐渐改正。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已无法改变历史。
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但就在昨夜,她终于不再悬心。
因为她们最后赢了。
痛苦回忆终于结束,回归现实,胡蓉不能自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