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君不想让自家宝贝孙子迎娶黛玉吗？她是不能。
每次只要她提起话头，王夫人便用宝钗打岔过去，次数多了，她还不知道儿媳是什么意思？
若只是如此也罢了。
偏偏当初建造大观园，儿媳背着她从薛家手上借了钱，打了欠条，还亲口承诺会让宝玉迎娶宝钗。
若非她没点头，二人早成婚了。
可史太君也无法再进一步。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如迎春嫁孙绍祖之事她就不同意，贾政还明言反对过不止一次，可贾赦一意孤行，迎春最后不也还是嫁了？
宝玉的婚事她可以提建议，但最后拿主意的，是贾政。
贾政虽在黛玉、宝钗二人中更偏向黛玉，可他心里最佳的儿媳人选，却并不在二人之中。
宝玉是贵妃胞弟。
还可能成为王妃亲兄。
她那儿子颇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想找一个西角俱全的高门贵女做儿媳。
除非她愿意拿出自己的私房梯己还给薛家，再以孝道压人。
但她怎么愿意？
史太君又不傻，自家两个儿子到底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一旦手里没有了倚仗，又和次子闹掰，她哪儿还能做府中说一不二的老太君？
倒是黛玉的嫁妆……
史太君看向姜曦：“黛玉是我心肝儿一样的宝贝，我疼她如命，自然舍不得让其外嫁。”
“只是贵妃宫中花费颇大，黛玉的嫁妆……“
姜曦一脸被提醒的表情：“我正要说呢，嫁妆是黛玉后半辈子的保障，为防止出现那等夫家财政出了问题，却变卖女子嫁妆去填补财政窟窿的情况，我们两家还是提前签订一份契书，将黛玉的嫁妆所有权归在林家名下为好。”
史太君的脸一下就青了。
虽然很快恢复，却还是被姜曦的眼睛捕捉到了。
她微微一笑：“想来贾家家大业大，也不稀得贪图黛玉这微薄的嫁妆，您觉得呢？”
史太君能怎么觉得？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这是自然，但凡要点脸的家族，也不可能去动女子的嫁妆。”
姜曦像是找到了知己：“对吧对吧？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此等负心薄幸之人，自家财产不够花，竟典当了妻子的嫁妆去填补亏空。”
史太君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却只能和她说着套话，听她对自家指桑骂槐。
好在姜曦懂得见好就收，很快就将话题拉了回来。
“听起来老太太对宝玉和黛玉的婚事没有意见，那请问，贾大人何时领媒婆上门提亲呢？”
史太君面色松缓：“亲家上门突然，老二还不知道此事，我还需要和他商量商量。”
姜曦皱眉：“贾大人莫不是另有想法吧？”
“老身未曾听说啊。”史太君装傻充愣，“我且先问问。亲家放心，不论老二想法，我都会尽快给你答复。”
姜曦这才满意。
而后图穷匕见道，“既然两家婚事即将提上日程，黛玉便不好再往贾家来了，老太太若想念黛玉了，且先忍耐忍耐，等黛玉入门就好。”
史太君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若婚事成了，黛玉自然嫁入贾家，她思念黛玉自无需忍耐。
可若是婚事不成呢？
但姜曦表情乐呵呵的，看不出半分异常，她也只能当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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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可以不去贾家了。
还名正言顺，不会影响名声。
被姜曦告知这一消息时，她立刻高兴起来，但很快又意识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姜曦将自己上门催贾家提亲之事说了出来：“你外祖母对你的嫁妆，似乎格外在意。”
黛玉一愣，旋即苦笑：“我竟一点也不意外。”
她常去贾家，对贾家的财政不说一清二楚，却也隐约猜到了大概。
日常饮食还在其次，毕竟自己上门做客，贾家就算经济出了问题，也不可能让客人陪着吃苦。
但凤嫂子的穿着打扮，与她之前在贾家常住那几年，却是天壤之别。
原本珠宝首饰堆成海，半年不见有重样的。
如今却只有几样首饰轮换戴，衣服半新不旧，多是旧年款式花色，材质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差别如此巨大，她怎可能察觉不到？
那些东西去哪儿了并不难猜。
作用，同样好猜。
既然二嫂嫂的嫁妆都被迫填进了贾家的窟窿，外祖母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嫁妆上，也就没那么意外了。
姜曦看她：“你倒是观察细致。”
贾家其他人却视而不见。
照旧花天酒地、好吃好喝，花销不见减少半分。
黛玉苦笑。
那到底是她外祖家，她不好说贾家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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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史太君派了王熙凤上门。
闲聊几句，便切入正题：“我家实在喜欢黛玉得紧，没一个不欢迎她做贾家人的。只是太太性子执拗，非说什么血脉回流对子嗣不利，老太太劝不了她，只能暂时搁置了此事。”
姜曦挑眉：“王夫人不同意，总不能让黛玉一首等吧？她可及笄一年了，怎么也要定亲了。”
王熙凤面色羞惭：“夫人且先等等，老太太正打算入宫找娘娘说和，最好一道懿旨赐婚，岂不美哉？”
姜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行吧，我且等着贵妃娘娘的赐婚。”
王熙凤被看得满头大汗。
她抬手擦了擦，不敢久留，忙起身告辞离开。
姜曦命人送客。
不久，史太君果真带着王夫人进宫去找贵妃了。
也确实带回了一道口谕。
但赐婚的对象，却并非宝玉和黛玉，而是宝玉和宝钗。
宝玉听完口谕，当即首挺挺地撅了过去。
醒来后又大吵大闹。
荣国府被他折腾得鸡飞狗跳，好几天后才终于恢复了安宁。
王熙凤立刻上门负荆请罪。
却被拦在了林家大门外，根本没见着姜曦的面儿。
门房告饶：“不巧，太太出门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家。今日天时尚早，琏二奶奶还是先回去吧，等太太回来了，您明日再过来一趟？”
王熙凤坐在马车内，笑容僵硬。
她可是特意打听过，知道姜夫人今日在家休息特意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