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灯笼在夜风中晃成一片星河，白岩的虎尾烦躁地拍打着石板路。他蹲在茶馆对面的槐树枝上，嘴里叼着根糖葫芦，糖渣簌簌落在《治安手册》上——"严禁非法造梦"的标题被黏成了"严禁非法造糖"。
"第七个了......"他数着茶馆进出的客人，虎耳突然支棱起来。卖烧饼的老赵头哼着小曲晃进店门，出来时头顶飘着粉红泡泡，泡泡里全是他年轻时的初恋幻影，"这狐狸精绝对在茶里掺了迷魂散！"
"那是幻梦茶的正常效果。"白泽的声音从树梢飘下，月白长衫的衣摆扫过白岩鼻尖，"《特殊经营条例》允许适度造梦，只要不超......"
"超不超标我说了算！"白岩的尾巴卷住树枝荡进茶馆，狼牙棒"哐当"砸在冰糖柜台上，"九尾狐！你给王屠户灌的什么迷汤？他现在满大街追着母猪喊翠花！"
狐女从紫檀屏风后转出，九条尾巴卷着各色茶点："白虎大人尝尝新出的'忆苦思甜糕'？"她指尖轻点，青瓷碟里浮出块焦黑的窝头，散发出的苦香却勾得人舌底生津。
白岩的喉结动了动，爪子鬼使神差地伸向窝头。苦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他猛地瞪圆虎目——幻象里自己正被关在天庭律法堂，白泽举着十寸厚的罚单冷笑："玩忽职守，罚扫茅厕三百年！"
"咳咳！"他喷着渣滓跳起来，"根据《食品安全法》第五......五十二条！禁止在食品中添加致幻......阿嚏！"喷嚏掀翻了蜜饯罐，会唱歌的杏干滚了满地，哼着走调的《甜蜜蜜》。
狐女掩唇轻笑，狐尾卷来盏琥珀茶："消消气，这是用食梦貘口水泡的醒神茶......"
"什么貘？口水？！"白岩的尾巴毛炸成蒲公英，手册"啪嗒"掉进糖浆罐。罐底突然传来"咕啾"声，一只粉团似的食梦貘幼崽正抱着糖渍莲子打滚，头顶的发光触角黏满糖丝。
白泽的折扇突然抵住幼崽后颈："梦境防疫局的通缉令，编号癸亥七。"
幼崽"噗"地吐出团蓝雾，雾中浮现九尾狐的剪影："是她说每天喂我三斤蜂蜜松子......"
"误会呀~"狐女尾尖扫过白泽的扇面，冰糖梁柱突然融化，甜腻洪流裹着众人冲向街道。白岩的狼牙棒卡在威化地砖缝里，慌乱中抓了把杏仁豆腐塞进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九尾狐深夜在护城河放生食梦貘，河底沉着的琉璃瓶正渗出紫烟......
"虎爷跟你拼了！"他顶着满脑门豆腐渣扑向狐女，尾巴不慎扫翻茶柜。上百个梦境泡泡腾空炸裂，整条街瞬间被幻象吞没——包子铺李婶在屋顶跳芭蕾，白泽的折扇长出了嘴叭叭背法条，孟婆的汤锅飘出情歌，连钱多福的秃头都开满了勿忘我。
"收！"白泽的厉喝穿透幻境。十二枚铜钱结成金网罩住幼崽，食梦貘"嗝"地吐出团浑浊的紫雾。白岩趁机把杏仁豆腐拍在九尾狐额间，读取的记忆里闪过"天庭旧怨""梦魇复仇"等字眼。
"根据《三界纠纷调解法》......"白泽刚开口就被狐女塞了块桃花酥。九尾狐的华服褪成素白，眉眼间浮出倦色："奴家不过想让那些苦命人，在梦里尝口甜。"
白岩的虎耳耷拉下来。他摸出块芝麻糖掰成两半，一半塞给嘤嘤抽泣的食梦貘，一半递向狐女："青鸟街的规矩，再苦不能苦孩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以及执勤人员的胃！"
月光漫过重归平静的街巷时，白岩正蹲在茶馆屋顶写整改书。九尾狐的新招牌换成了"忆梦轩"，橱窗里摆着"苦尽甘来"系列茶点。食梦貘蜷在功德箱上打盹，每呼出一个泡泡都是美梦。
"扣你半月绩效。"白泽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值了！"白岩舔着爪子上残留的杏仁香，"那'黄粱一梦酥'能让人梦见中彩票......"
他的尾巴突然僵首——整改书背面黏着片琉璃碎渣，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紫光。
晨雾未散，白岩就被琉璃碎渣的紫光晃醒。他叼着肉包冲进妖管局时，正撞见九尾狐在功德箱前焚香——素白衣裙染着朝霞，仿佛褪了色的牡丹。
"这玩意哪儿来的？"他晃着碎渣凑近，肉馅"啪嗒"掉在对方绣鞋上。
狐女尾尖轻扫，油渍化作并蒂莲："白虎大人可知，三百年前天庭有支司梦仙君？"
白泽的铜钱串突然叮当作响。白岩的虎耳捕捉到千里外的异动——护城河方向传来婴啼般的尖啸，惊飞满街早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