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街的晨雾还没散尽,白岩就蹲在“司梦轩”门口啃芝麻糖饼。糖渣簌簌掉在《治安巡查簿》上,把“西街茶馆”糊成了“西街糖铺”。他舔了舔爪子,冲着正在挂新匾额的九尾狐嚷嚷:“你这‘前尘酥’定价也太黑了!三文钱才给指甲盖大一块,虎爷半个月绩效都不够吃!”
九尾狐素白的衣袖挽到肘间,正往木匾上描金粉。闻言尾尖一抖,金粉“扑簌簌”洒了白岩满头:“白虎大人若肯把上月顺走的杏仁酥还回来,奴家白送您一匣子。”
“谁、谁顺了!”白岩的虎耳“唰”地贴成飞机耳,尾巴尖却诚实地从后腰摸出半块酥饼,“我这是......代为保管证物!谁知道里头掺没掺迷魂药......”
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哭嚎。卖炊饼的张老汉举着擀面杖追打儿子:“败家子!祖传的老面引子都敢喂狗!”
白岩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人,狼牙棒“哐当”卡进青石板缝里:“根据《邻里纠纷调解法》第五条!损坏财物超二十文钱要......要赔双份芝麻!”
九尾狐不知何时倚在槐树下嗑瓜子:“白虎大人不如尝尝奴家的‘和事酥’?”她指尖轻弹,块琥珀色的酥饼精准落进张老汉儿子怀里。少年咬了口,突然泪流满面:“爹,我梦见爷爷教我和面了......”
白岩的虎耳抖了抖,爪子偷偷摸向九尾狐的食盒:“你这酥饼比孟婆汤还邪乎!里头加了司命仙君的眼泪?”
九尾狐的笑意突然凝在嘴角。她尾尖卷起块酥饼渣,轻轻撒进护城河。涟漪中浮出个朦胧幻影——白衣仙子跪在昆仑雪顶,怀里抱着个浑身紫斑的婴孩。
“三百年前瘟神降世,司命仙君私改凡人命簿。”九尾狐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糖,“她把疫病引到自己身上,被天帝判饮孟婆汤,永世不得为仙。”
白岩的芝麻糖饼“啪嗒”掉在地上。幻影里,司命仙君的白衣染成血袍,指尖却还捏着块桂花糕往孩子嘴里送:“乖,吃完就不疼了......”
“后来呢?”白岩的尾巴无意识缠住九尾狐手腕。
“后来她剜了情魄封进龟甲,跳了诛仙台。”九尾狐的琉璃簪突然迸裂,紫珠滚进白岩掌心,“这缕残魂飘到青鸟街,开了间茶馆等人来讨债。”
白岩盯着紫珠里游动的金丝,突然虎目圆睁:“这、这不是瘟神的疫气吗?你拿这玩意当簪子?!”
“白虎大人可听说过以毒攻毒?”九尾狐尾尖扫过酥饼柜,上百个“前尘酥”齐齐裂开。每个酥心里都裹着星点紫光,瘟气触到晨露竟化作袅袅药香。
孟婆的汤勺就在这时砸中白岩后脑勺:“死老虎!你上月顺走的老陈皮该还了!”
白岩抱着脑袋蹿上房梁,尾巴卷着的紫珠不慎落进汤锅。沸腾的汤汁突然凝成面水镜——镜中司命仙君正在教小妖熬药粥,龟甲在药香里泛着暖光。
“原来她剜情魄是为留住医者心......”白岩的虎耳耷拉下来,爪子鬼使神差摸向汤锅。
“啪!”
孟婆一勺敲开他的爪子:“瘟神骨灰熬的汤也敢碰?不要命了!”
日头爬上中天时,白岩蹲在重生槐下写告示。九尾狐的新招牌旁多了张泛黄药方,笔迹与三百年前司命仙君的一模一样。路过的小妖忽然抽了抽鼻子:“这‘驱疫糕’的味道,好像我太奶奶说的救命粮......”
白岩的肚子适时“咕噜”一声。他爪子摸向告示栏旁的点心匣,却抓了个空——九尾狐倚着柜台轻笑:“白虎大人,赊账要按手印哦。”
更声荡过三巡,白岩叼着赊来的“驱疫糕”巡夜。护城河底突然浮起串气泡,隐约可见琉璃瓶碎片泛着紫光。他虎耳猛地竖起,狼牙棒“哐当”砸向水面:“谁在那儿......哎哟!”
龟甲从怀里滑出,正巧罩住浮起的碎片。紫光突然化作青烟钻进他鼻孔,白岩眼前闪过零碎画面——天庭药庐里,司命仙君正往龟甲刻字,身后站着个戴傩面的黑影......
“死老虎!大半夜鬼叫什么?”孟婆的汤勺破空飞来。
白岩揉着撞红的鼻头,爪子死死攥住龟甲:“孟婆,你三百年前是不是少熬了碗汤?”
月光漫过汤铺招牌,那“孟”字的一横突然化作小蛇,钻进夜色不见了。